百舌下意識地咽口水,“別唬人了。”
“這不是唬人。為了在豐明企業的人出現時可以隨時殺掉他們,我在被褥裡放了手槍,這點你早該預料到才對。”
百舌在倉木的眼中看到瘋狂。雖然百舌幾乎從不怕死,但那雙眼睛的光芒卻令他毛骨悚然。百舌發現世上居然有人能令自己感到害怕,不禁一驚。
彷彿看穿了百舌的心事,倉木繼續說:“把照片和手術刀放在邊桌上。慢慢來。如果你以為抵在你下腹的東西只是個水龍頭,不妨試試看。”
百舌和倉木瞪眼對峙了整整一分鐘,最後終於醒悟是自己輸了。想到自己居然敗給一個臥床不起的重傷者,百舌懊惱得滿頭大汗,但還是勉強剋制住自己。說來意外,倉木顯示出來的自制力與執念之強,甚至令他開始萌生歎服之意。
百舌放鬆肩膀,緩緩直起上半身。垂眼一看,正如倉木所說,從床單下面凸起的槍口正瞄準他的小腹。百舌扭轉上半身,把照片和手術刀都放在邊桌上。
倉木朝房間角落的衣櫃抬眼示意。
“那裡面有一套衣服和鞋子,替我拿出來放在床上。放好之後,在我穿上之前你先鑽進衣櫃裡待著,我不希望有人礙事。”
十分鐘後,百舌一出衣櫃,只見倉木已穿上襯衫和成套深藍色西裝站在床邊,沒打領帶。倉木有點彎腰駝背,可能是為了護著胸前或腹部的傷。
“你走前面,不過走慢一點。”
察覺倉木的聲音嘶啞,百舌認真地皺起眉問道:“你傷成那樣能走嗎?”
“我又沒叫你揹我。”
倉木用槍口指著門口。百舌下定決心,朝門走去。倉木打算去稜德會醫院做什麼,他很想親眼見識。況且以倉木現在的情況,一旦有危險,百舌應該隨時都溜得掉。
如果在筧的旅行袋放炸彈的神秘女子真是倉木的妻子,那百舌非得把來龍去脈搞清楚才行。都是那個女的,害自己被人當成爆炸案的兇手看待。
從逃生門溜出醫院的兩人鑽進百舌停在附近路上的豐明企業的車。倉木坐在後座,身子深深沉進椅墊護著傷處。
過了深夜兩點,甲州街道的車流很順暢。一進入鶴州街道,車子的數量頓時驟減。不過百舌不敢開太快,還是小心地駕駛。他可不想被警察發現。
車子在十分鐘後,抵達稜德會醫院。百舌在倉木的命令下,直接駛過開敞的大門,駛向建築物正而玄關。
正要開進下車處,百舌才發現玄關前停了一輛之前沒見過的白車。百舌靜靜停車以免濺起沙子。熄滅車頭燈,關掉引擎。倉木似乎把車窗搖下了一些,四下悄然無聲,只聽見風吹過樹梢的聲音。
百舌扭過頭說:“好了,現在你打算怎樣?”
沒聽見回答,只聞車門開啟的聲音。百舌急忙轉身。
在亮起的車內燈光下,倉木鼻青臉腫的面孔詭異地晃動,雙唇之間洩出聲音。“你已經自由了。就在這兒道別吧。”
倉木推開門,緩緩下車。
百舌對著那個背影喊道:“院長室在三樓。”
倉木靜靜關上車門。百舌依舊握著方向盤,目送倉木的身影搖搖擺擺地朝玄關漸去漸遠。玄關大廳微微反射出裡面的光線,不過那裡幾乎一片漆黑,只有倉木身體的輪廓驀然在黑暗中浮現。
直到倉木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門裡看不見了,百舌依然坐在駕駛座上。過了一分鐘、兩分鐘。
過了三分鐘,百舌推開駕駛座的車門,佇立在冷冽的夜中。
謀 略
◇◇ 1 ◇◇
現在的狀況到底是怎麼回事?
野本辰雄頻頻比對著牆上的電子鐘和自己手腕上的手錶,焦躁地噴吐出香菸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