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附在劉思佳身上的不能算是鬼魂,而是神靈?
我的思維開始往一個奇怪的方向偏轉。
“富姨,在你們傳統裡神靈需要附身在人類身上替別人祈福對嗎?”
富姨端起鐵盆把牛尾倒進鍋裡翻炒,她頂著升騰的油煙說道:“你說我們是附身也好,傳話也好,總之是一個媒介。”
我的思緒有點兒混亂,一個想法開始呼之欲出:“那比如神靈把一個人類作為載體,這個載體所作出的一切,都是神明的意志嗎?我在想這個載體本身的意志有沒有可能影響最後的結果?”
在我看來,精伊牧道這些詭異的現象,很明顯就是一場審判行為,但這到底是劉細君的意志?還是楊思佳的意志?
“先給我接盆水來!”另一頭的富姨大聲吆喝著。
我趕緊端著鐵盆去接了大半盆水,富姨一隻手接了過去往鍋裡倒了半盆,沒過斷生的牛尾。
富姨用鏟子扒拉幾下就拿起鍋蓋蓋上了鐵鍋,她撣了撣圍裙又開始坐在凳子上摘豆角,邊摘邊說:“你說的這個問題我倒是沒怎麼想過,比如說一個人找我治病,那我就會去請治病的神,我們三個人的想法都是治病,怎麼分得清是誰的想法影響到誰呢?”
我撿起一根豆角掰掉兩個尖尖,心裡覺得富姨說得有道理。
“可到底什麼才是神?”
富姨嘆了口氣:“這個太複雜了,女媧伏羲一類,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神,但是在我們這裡能請的神太多了,有的是多年來傳下來的傳統,也有一些地方自己信奉的神,甚至很多神的前身都是人類,這哪兒能說出個標準,但在大部分人的眼裡,對自己有好處的就是神,沒好處的就是邪。”
這個我能理解,就像我在大興安嶺看到的薩吉滿神像,就是曾經對地方有過重大貢獻的人類。
“富姨,我們這次見過很多……嗯,超出常識的動物,你們薩滿平時接觸過嗎?”
沒想到富姨聽到這些沒有一點兒驚訝,反而是大笑幾聲:“傻小子,我們平時接觸的最多的就是人,而且是普通人,再說具體一點,還是沒什麼毛病的普通人,天上的神靈少,人心裡的鬼才多。”
“但是,你要說是一些超出常識的動物植物什麼的,我覺得那還是有的。”
我眼前一亮,趕緊抬頭問道:“姨你見過啊?”
她笑著說道:“我師傅給我講過很多事,這個世界上的生物各式各樣,說來說去就是各有各的天賦,你現在能看到的那些,無非是有的跑得快,有的力氣大,有的長得大,這些數都數不清,那有的動物能治病,有的會噴火,又有什麼不可能的呢?”
“要我看啊,人類的天賦就是智慧,大家用自己的天賦去仿造、學習別人的天賦,可人類的天賦也不是萬能的,總不能說只要是人類做不到、看不透的事,而別的東西輕易做到了,就說這種東西不正常對吧?這些啊,一萬張嘴也說不清楚。”
富姨的話把我聽得一愣一愣的:“富姨,你挺叛逆啊!”
她擺擺手:“你猜我為什麼會收鄭義當徒弟?”
“因為別人都不信這個。”
富姨哈哈大笑:“這你也信,我看你也不聰明。”
“……”我沒說話,心想這事兒放你倆身上有什麼不能信的。
“不是因為只有他信,而是因為他信而不痴,信這個的人可不少,但他們太信了,超過了該有的限度就容易出事。鄭義從小就接觸過薩滿,但他心態很平和,能幫忙也行,幫不上就算了,我很看好他這個心態。”
我仔細品了品富姨這幾句話,試探著問道:“太信了會出什麼事兒啊?”
富姨嘆了口氣,雙眼望向門外,似乎在回憶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