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梅冷不丁問我這麼一句話,搞得我那點兒思鄉之情全沒了。
這是正常人能問出來的話?
“你說呢?誰沒事兒吃那玩意兒啊?你這話問的都多餘!”
她也不生氣,自己半坐起來,把枕頭塞進後腰靠著,神情看起來很輕鬆。
“我初中的時候我爸病了,從我記事起從來沒見過他生病,就那麼一次,他就像被接上了一根水管,快關開到了最大,一直往外放生氣,我第一次覺得,原來人可以像花草一樣枯萎。”
她突然又換了一個話題,我感覺她腦子有點兒病。
“我爸最後那段日子,我媽又急又慌,沒有一天眼睛不是腫的,就跟丟了魂兒一樣,誰見著都說一句夫妻倆感情深,我媽可憐。”
說到這裡,她笑了一下。
她問我:“你覺得呢,你聽著也覺得他們倆感情好嗎?”
我被她這副莫名其妙的高深態度搞得很煩躁:“你要說啥就說,再魔魔怔怔的我可走了。”
她也不介意我的不耐煩,兩隻手悠閒地疊放在一起:“我是這個家庭的參與者,也是他們夫妻的旁觀者,我媽那不是捨不得我爸,是我爸臨走那段時間的樣子,把她嚇著了,她害怕自己也有這麼一天,從那以後,哪怕身上有一個疙瘩,她都心慌得不行。”
“尤其是到了晚上,我放學回家的時候,她都已經躺在床上睡了,有一次她背對著門口躺著,但沒拉窗簾,那天月亮很圓很亮,我想著別把她晃醒了,就進去拉窗簾,我走到窗臺邊扭頭看了一眼才發現,她沒在睡覺,眼睛睜得很大,特別精神,身上還在發抖。我被嚇了一跳,她就跟剛看見我一樣,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但又什麼都沒說。”
我一直沒接話,王小梅就自顧自地說著:“你別看我媽生得早,她還喜歡看電影呢,現在年輕人喜歡的東野圭吾,她也看,東野圭吾的《秘密》改編的電影,她看了很多遍。”
這個書我知道,但電影倒是沒看過,書裡的內容我印象很深,大概的情節是一對母女遭遇車禍,母親的身體被宣佈死亡,但是靈魂卻附到了女兒身上,這位母親從一開始的不接受到後來體會到了嶄新人生的美好,書裡重點圍繞著靈魂錯位後夫妻的相處和變化,倒是從沒有怎麼描寫過原本的女兒。
從她的角度講,這可能不是倫理片,而是恐怖片了。
順著這個思路,我開始猜餘大媽是不是對王小梅有什麼異想天開的想法,但王小梅看我這個樣子卻笑出了聲:“你在想什麼?”
她搖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且她只有我這一個孩子,也冒不起這個險。”
從這裡開始,她臉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我爸走了以後,她開始到處交朋友,雜七雜八什麼樣的都有,一群人整天研究這個教那個神,有一段時間她特別開心,隔三差五就往家裡拿一些味道奇怪的肉。”
“你聽過偷屍配陰婚吧?”
我點點頭,何止呢,我還知道有人挖墳拿人的骨頭去賣呢。
“那你聽過屍體用來切肉論斤賣嗎?我吃過一次,正趕上我那天不舒服,剛吃到嘴裡就莫名其妙的噁心,直接就吐了,我媽還罵我浪費好東西。”
我想了想,問道:“她這是怕死到了病態的地步吧,所以你受不了,想讓她死?”
她搖搖頭:“她到底把我養這麼大,如果只是這樣,我就算管不了她,但也不至於送她去死。”
“這不是我第一個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夫妻的基因有問題,我的上一個孩子是個唐氏兒,懷他的時候我媽千方百計給我塞偏方,能躲的都躲了,她有時候甚至偷偷加料。你沒見過,那個孩子很可愛,每次都笑得很甜,但是除了我,沒有人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