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舟僵了屁股,好半晌無可奈何的閉起眼睛。
他身上寒氣重,是當年生下孩子不好好養著落下了病根,加之多年來心有愧疚,像自我贖罪一般的放任身體變差,雖然他也知道這樣根本彌補不了什麼,不過心裡好受一些罷了。母親已死,可孩子和江乘還在,他思念已極,告誡過自己無數次不要回去打攪,卻還是忍不住回來了。
夜半驚醒是常事,江乘身上很暖,他偷偷把冰涼的腳貼過去,尋到一絲溫度便安心滿足。
一夜的雪下得天地間白茫茫,小院子裡的花雖無人悉心照管,卻紮根已深,輕易不敗。
月尾,江乘出差一趟,姆媽最近身體不好,歸鄉去了,便沒人給他打點行囊,他自恃身強體壯,帶的衣服少了也沒在意,回來就發燒。
正巧這天喬舟要加班,因不確定江乘什麼時候到家,怕把江帆兒一個人放家裡會害怕,就帶著孩子去了公司。
江乘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家裡靜悄悄的,兒子不在,喬舟也不在,打喬舟電話提示已關機,直覺眼前一暈,六年前就是這樣,毫無徵兆的離開。
若喬舟這次帶著兒子走了,他大概會發瘋,一刻也不敢歇息,放下行李就開車去了喬舟公司,正碰上喬舟牽著江帆兒走到門口,蹲下身給孩子裹圍巾。
&ldo;是爸爸!爸爸來接我們了。&rdo;江帆兒好幾天沒看見他爸,老遠的看見江乘下車走過來,就笑眯眯伸出兩手等抱。
喬舟也笑,站起身:&ldo;回來啦?&rdo;
江乘沉著臉,一手抱起江帆兒,一手攥著他的胳膊往前走,上車就問他為什麼手機關機?
&ldo;忘帶充電線,快下班了我就沒問人借。&rdo;喬舟還沒意識到他生氣,只覺得他臉色不大好,探手想試試他額頭:&ldo;你是不是太累了,還是生病了?&rdo;
江乘開啟他手,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只有江帆兒什麼也察覺不出來,興沖沖的說:&ldo;爸爸,媽媽說要給我在小花園做個鞦韆,你有沒有玩過鞦韆啊?&rdo;
江乘擰著眉,想也不想:&ldo;沒有。&rdo;
&ldo;啊…?&rdo;江帆兒嘀咕:&ldo;爸爸好可憐。&rdo;
一路上江乘和喬舟都不說話,江帆兒玩了一整天,早就累了,還沒到家就歪著頭呼呼大睡,大人們鬧彆扭都喜歡躲著孩子,第二天江帆兒照樣去上學,只不過換成他媽送他去的。
&ldo;爸爸呢?&rdo;江帆兒問。
喬舟摸摸他的腦袋:&ldo;爸爸生病了,晚上還是我來接你,等著我,不要亂跑。&rdo;
江帆兒乖乖點頭,親了親喬舟的臉,跑出兩步又回來再親一次,說了句悄悄話:&ldo;爸爸好可憐,你幫我親親他。&rdo;
&ldo;…好。&rdo;
家裡有個高燒病人,喬舟請了假照顧他,這個病人燒得糊裡糊塗,喬舟給他換了幾回濕毛巾,他都沒醒。
今年冬天格外冷,窗外又開始飄起雪花,喬舟拉上窗簾坐到床邊,忽想起江乘潔癖,便絞了一塊溫熱的毛巾仔細給他擦臉。
大概是江乘長得高高大大,性格又向來強勢,所以喬舟看著他此刻虛弱的樣子,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毛巾擦過濃眉,擦過鼻樑,擦到發白乾澀的嘴唇,想到今早江帆兒託他親江乘,有些臉熱。
他輕聲喚:&ldo;江乘…江乘…起來吃藥。&rdo;
江乘沒醒。
他心想睡得這麼沉,親一下應該不會醒,就大著膽子靠近了,可他沒注意到江乘眼皮下輕微的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