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揚掛著毛巾，把衣服一件件往衣櫃裡放，還好他們一家都有洗過的衣服收起來時都要疊起來的習慣，拿出再放，倒也方便，還不會亂。
放著放著，卓揚忽然停了動作。他舉起手裡拿著的那件亞麻面料的白色襯衫，神色微愣。
卓揚一直記得這件襯衫，六年前和席琛的那一夜，他就穿著這件襯衫。這件襯衫當天被他穿回來，脫下來洗了後就沒再穿過。原本他準備把衣服扔了，好徹底斷了自己對席琛的念想，但他又想給自己留點關於席琛的什麼，幾番矛盾之下，他選擇將這件襯衫放在衣櫃深處。每次搬家，他都是這樣做的，只是自從三年前搬到這套房子後便沒再搬家，以至於他很久沒再看到這件衣服了。
因為很久不穿，即便疊起來放在衣櫃裡，這件襯衫也起皺了。卓揚的視線落在衣領處，那裡缺失了一顆紐扣，視線往下，卓揚看到那上面的白色紐扣，腦袋頓時轟隆一聲，周身血液好似都沸騰了起來。
紐扣，和席琛送他的手鍊上一模一樣的紐扣。
卓揚急忙起身，跑到床頭將抽屜拉開，然後慢慢地將席琛送他的手鍊拿出來。他湊近檯燈，將衣服和手鍊湊到一起，兩顆完全相同的白色紐扣安安靜靜地出現在燈光之下。
衣服不同，但紐扣同款式的存在很多，甚至卓揚扔掉手中的襯衫，再隨便從衣櫃裡拿一件其他的白色襯衫，也能在上面找出與手鍊紐扣一模一樣的白色紐扣。
卓揚卻不得不多想，六年前他丟失了一顆紐扣，六年後席琛便送他了一顆一模一樣的。
但是，席琛為什麼會知道他丟了一顆紐扣呢？
想到這，卓揚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顧不得滿床未收拾的衣服，拿出手機走到窗邊，撥通了席琛的電話。在等席琛接通電話的那十幾秒中，卓揚的心一直咚咚跳著。
席琛並未讓他久等，電話很快被接通，傳來了卓揚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含著溫柔，帶著疑問地喚出他的名字：「卓揚？」
卓揚張口，才發現因為緊張，咽喉發緊，他剛才竟然沒發出聲音。他輕咳了一聲，才緩緩道：「席琛，你到家了嗎？」
「剛到。」席琛說。
卓揚拿著電話在窗邊來回踱了幾步，一時沒有開口。
席琛關上車門，沒等到卓揚繼續說話，便在原地停住，問道：「怎麼了？」
「我就是，就是想問……」卓揚措辭道，「你送給我的紐扣，是六年前我丟的那顆嗎？」
電話那邊久久無聲，卓揚握了握拳，半晌，他才聽席琛淺笑一聲，低沉又充滿磁性，「你想起來了？」
卓揚的心便如溫水漫過，溫溫熱熱，卻燙得他說不出話，情緒在心口瘋狂湧動。
當年卓揚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那件承載著記憶的白襯衫上，他沒想到那顆丟失的，並未被他放在心上的紐扣，會被席琛這樣珍而重之地留在身邊六年，再以這樣含蓄表白的方式回到他的手裡。
「席琛。」卓揚壓抑著激動的情緒輕聲喊著他的名字，「我現在想見你，可以嗎？」
席琛的回答是兩個字，「等我。」
掛掉電話，卓揚轉身便出了房間，穿過客廳，甚至來不及回答卓母問他去哪裡的問題。他開門出去，帶著迫不及待的心情踏入電梯。出了電梯，他的步伐越來越快，最後不顧在小區裡散步乘涼的其他居民的異樣眼光跑了起來，一直等他到了小區門口，他才微微喘息地停下。
席琛離這裡差不多半小時的車程，卓揚在小區門口站了一會兒，才忍不住笑了一聲，他覺得自己剛才一路往這邊狂奔的樣子應該挺傻的。他緩緩地向著席琛來時的方向走，然後在一個路燈邊停下。
在略覺漫長的等待中，卓揚在路燈邊來回地走了幾圈，時而坐下時而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