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導致失去了幾乎所有產業,只能靠著最後剩下的一小塊土地耕種為生,是村裡各家紳士教育子女的重要反面例子,所以伊麗莎白對他們一家的情況知道得比較多……但即便如此,相比於需要租種土地的佃戶,他們的家境已經好得多了。
那麼,這樣一戶富農之家的生活情況,又是怎麼樣的呢?從伊麗莎白此時的視野中就可以看到:在一座爬滿了青苔的古舊磚房裡,一家四口人圍坐在壁爐邊。父親興致很高地大聲朗讀著《聖經》,母親為大家準備好了燉牛肉。還沒斷奶的年幼小弟在搖籃裡發出響亮的啼哭。大兒子從陶罐裡舀出牛奶,倒進餐桌上每個人的杯子裡。屋子外面沒有汽車發出的噪聲,更沒有吵得人耳鳴的流行歌曲或地獄搖滾。剛剛從母牛身上擠出來的牛奶裡,也絕對找不到任何二噁英或者其它工業新增劑的痕跡。
一切都是如此的綠色環保、淳樸和諧、寧靜安詳。宛如綠色和平組織那些環保主義者想象之中的天堂。
可惜如果你真的走進他們的家門,用神探福爾摩斯的觀察力仔細蒐集訊息,你就會發現很多掩藏在日常生活表面之下的苦惱:比如說,雖然這戶人家已經是年收入超過五十英鎊的富農,但正在讀經的父親,仍會因為柴火冒出的煙而使勁咳嗽個沒完。如果繼續這麼咳嗽下去,他早晚會患上支氣管炎,最多四五十歲就沒了命,而這在當時的英格蘭屬於常態。換成城市居民的平均壽命,更是隻有三十歲多一點兒。
接下來,搖籃裡的寶寶哭個不停,很可能是因為他得了天花或者其它什麼無法治療的嬰兒常見病,隔不了多久就會死掉——這個年代的嬰兒夭折率高得驚人,班納特五姐妹個個都能長大成人,實屬上帝保佑。
然後,那位母親一邊做飯一邊撫摸著肚子,承受著胃痛的折磨。但就算她捨得花錢去看病,在十八世紀末的英國,醫生能夠給她開出的唯一有效藥方,恐怕也只有鴉片膏……桌上的燉牛肉吃起來沒滋沒味,很難嚼得動,但除了牛肉和土豆,桌上就沒有別的菜餚了,因為這個季節沒有水果和新鮮蔬菜。
在白天還好,到了夜晚,因為蠟燭太貴,絕大多數節儉的勞動人民只能靠著爐火看東西,結果因為光線不好,沒看幾本書就傷了眼睛——別以為在篝火旁邊讀書是什麼很浪漫的事!他們全家人沒有一個看過歌劇、畫過油畫,或者聽過一場完整的鋼琴演奏,母親乾脆就是文盲。這個家裡的父親和大兒子之所以還能識字,是因為去最便宜的教會學校上過幾年課,但除了會讀聖經之外,連基本的乘除法似乎都沒有掌握。
他們的家距離首都倫敦只有二十五英里,但全家人只有父親乘坐公共馬車去過一次倫敦城,而且來回的旅費開銷花掉了他一個月的收入。其他人從來沒有離家超過十英里。全家每個人都有足夠禦寒的亞麻襯衫和羊毛外套,但都在潮溼的天氣里長滿了蝨子。家裡也沒有床,而是用鋪在地上的草墊來代替。
這就是十八世紀末不列顛鄉村勞動人民家庭的一般生活條件,足以令一切現代人望而生畏。
當然,上面那是勞動人民的生活,而作為鄉紳之家的小姐,班納特五姐妹原本是不會過這種日子的。
在十八世紀末的英格蘭,所謂的鄉紳,一般是指那些只靠祖傳的產業盈利就能生活得很好,從來不工作的人。他們既不是資本家,也不是牧師、官員或政客,而是徹底的剝削階級。他們每天什麼工作都不做,甚至把工作視為恥辱,只是在每年四次的結賬日之前,把自己的賬單結算一下就可以了,平時就是喝茶、跳舞、社交、吃飯、喝酒、讀書、賭博……堪稱是不折不扣的社會寄生蟲。
當時的英國鄉紳大部分是地主,但因為大不列顛島並不是很適合農業發展,國內的肥沃土地有限,所以另一些後來發家的鄉紳買不到合適的土地,於是就把祖產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