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長江水師開進太湖的時候,居然結結實實的享受了一把簞壺漿食的感覺,有了主心骨的地主縉紳,不僅忍痛拿出大筆糧秣銀錢犒勞軍士,還組織起一支規模不小的民團前來助戰。於是戰鬥還未打響,朝廷官軍除了獲得不少給養之外,還憑空多出了足足三千兵馬。
遺憾的是,接下來的戰事卻並不順利。儘管長江水師此次表現甚是賣力,不但只用一天時間就收復了失陷的宜興縣城,還再接再厲,繼續向著“十二連環塢”水匪盤踞的島嶼私港進攻。然而“十二連環塢”的水匪也絕非庸手,不但勇敢駕駛著舢板對官軍水師發動了自殺性攻擊,而且還進行了頗有技術含量“火船”夜襲,一口氣燒燬官軍船隻上百艘。而當地縉紳大戶募集鄉勇團練,雖然戰鬥意志頗為不錯,可是在比較有技術含量的水戰方面,卻實在不是漕幫這等“專業人士”的對手。結果,由於水戰屢屢失利,一直無法登上“十二連環塢”水匪盤踞的島嶼,官軍陣營的人數優勢始終發揮不出來,只能站著岸邊望水興嘆。
更要命的是,得知太湖戰區的軍情之後,杭州的髡賊雖然沒有自己出兵策應,卻驅動海寧衛的叛軍,從東南方進逼湖州,作勢要攻打湖州府城,於是徹底打亂了官軍的清剿計劃。湖州和嘉興的鄉勇只得倉促返回各自的家鄉禦敵,而長江水師也只得滿足於收復宜興的戰功,在桅杆上掛著一串人頭“凱旋”而歸。
結果,征討太湖的官軍方才撤退,“十二連環塢”的水匪就捲土重來,不但又一次攻入殘破不堪的宜興縣,更攻下了浙江的長興縣,又寇掠蘇州府,堪稱是狠狠地打了一回朝廷的臉。
好在如今這個南京永和帝小朝廷的臉面,早已被打得跟豬八戒相差無幾,也就不在意這幾下耳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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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儘管這江南之地已是四面生煙八方起火,但靠著拆東牆補西牆的調兵遣將,以及不計後果的血腥屠殺,內閣首輔周延儒總算還是勉強把這一番亂局給彈壓了下去。
然而,那些不值錢的草民,固然可以隨意打殺。可領頭挑唆民變的儒生,尤其是身上帶著功名的秀才舉人,朝廷一旦狠下辣手屠殺起來,頓時就彷彿捅了馬蜂窩。如今這會兒,雪片般的彈劾奏章已經堆滿了內閣班房,個個都是破口大罵周延儒這個內閣首輔的。有人叱罵他“戕害士人、有辱斯文”,“扼殺文風、殘暴不仁”,有人進諫說“自古刑不上大夫,士人縱有小過,亦當寬宥。豈可縱容粗鄙武夫誅殺國家棟梁,與焚書坑儒何異?”——話裡話外都是一個意思:周延儒你已是這般罪惡滔天,還不快快下臺?
對此,周延儒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又鬱悶又心酸:如今這朝廷都是一副什麼爛攤子,你們這些御史言官又不是不知道,居然還要掀起新的倒閣風潮?莫非真的不怕覆巢之下、無有完卵麼?!然而,經過一番溝通之後,對方的態度似乎還真的是“生命不息、倒閣不止”!因為這就是他們的全部人生意義!!!
“……此輩書生何罪?妖言惑眾,上違國法,蟻聚奸民,下誤蒼生。舉米珠之光,妄奪日月,逞螳螂之斧,輒敢逆天!而今之勢,宜殺一警百,懸奸賊之首,懾江南群醜,明犯朝廷者,雖眾不宥!”
他氣哼哼地如此提筆批示道,又將刑部呈報待罪的百餘名搶米奸民盡數勾決,預備儘快擇日處斬,然後伸了個懶腰,正想休息片刻,卻突然聽得外面一陣騷亂,隨即便有一名親信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手裡抓著一張髒兮兮的榜文,口中還不住地叫嚷著:“……禍事了!禍事了!崇禎廢帝發檄文要討伐南京了!”
周延儒霎時間倦意全無,“嗖”地一下跳了起來,劈手奪過那張榜文展開一看,頓時不由得雙眼一黑。只見那上面赫然寫道:“……朕仰觀俯察,正當伐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