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蟠龍寶座鎏著金光,皇上的目光虛實不定地掃過我爹,落在我的身上。他扯起嘴角森森笑了:“沈愛卿?自薦?”
抬頭望了眼雕龍橫樑,哪怕我深知今日,我又將為沈家萬世忠良譜上,新添恥辱的一頁,我仍毅然決然地朝前邁了一步,鄭重道:“是,臣自薦。臣捫心自問,去小倌勾欄,滿朝文武中,無人比我更加合適。”
“哧”一聲茶水噴出來,這打頭第一個笑的我不敢得罪,因他是九五之尊。
然聖上既已起了個頭,滿朝官員上上下下笑作一團,醜態畢現。
如斯情狀,不免讓人微感惆悵。
穆臨簡倒是笑得風雅,漂亮修長的手指理了理素色衣袂,眸中一點華光如月,遺世而獨立。
但是,大瑛王朝,路人皆知,當朝一品國師大人穆臨簡,實乃縱橫古今第一大奸賊,橫霸千年的首位佞臣。
大抵由於聖上對他有所忌憚,先將他派遣到江南呆了四年,後來將他流放到北荒,夜觀星象三年。
他回朝後,昭和帝一度十分憂愁,因而招了我與爹爹進宮,為他紓解情緒。
彼時聖上還道:“沈愛卿啊,朕瞅著吧,幾個年輕的京官中,就數你機靈得體。穆臨簡跟你們是一輩兒,日後你且跟他好生相與,若關係融洽了,但凡他起了什麼謀反之心,你也好臥個底不是?”
而今,我朝龍椅上憂鬱一覷,也不知此時樂得最歡的那隻白眼狼,可還記得我這顆為國為民可昭日月的心否。
誠然,禮部侍郎的名聲,早已被我那英年早逝,且又行為不端的兄長沈可敗得一乾二淨。然自從我沈眉女扮男裝頂了他的名,一直循規蹈矩,矜持有加。
卻不知是觸了什麼黴頭,我一切正當行徑,入了別人眼裡,紛紛成為品行不端的勾當。
下朝前,皇上一句“既然沈侍郎過些時日要去勾欄耗損耗損,這幾日,你也不必早起入宮了,多多養精蓄銳才是正經”便停了我的早朝。
我將頭埋得無限低,則聽聖上又樂此不彼地喚了我爹的官號。
我朝昭和帝有一個特點。他若稱呼臣子為“愛卿”,那麼天下太平風調雨順。但,他若直呼某位臣子的官職,那麼這位倒黴催的大臣,就隨時準備著獨愴然而涕下了。
此種狀況,除卻穆臨簡,無一例外。昭和帝雖辨忠奸,卻總愛親切地喚穆臨簡一聲“國師”喚得滿朝文武毛骨悚然。
這次中招的,不幸是大瑛王朝戶部尚書,我爹。
他被招去朱鸞殿候審時,悽惻惻地瞅了我一眼。我被他這麼一望,不禁不甚厚道地將我們的情狀做了對比,想到自己不過是停幾天早朝再丟個人,真是神清氣爽啊輕鬆自在。
回家的路上,我又將昭和帝與穆臨簡聯合針對我們父子(父女)二人的因由琢磨了一番,算是給自己提個醒兒,日後切莫再開罪於這二人。
事情還得從三月前的大理寺說起……
三個月前——
世人皆知,大理寺這個地兒,專管天下刑獄案件的審理。我朝大理寺,有個剛直不阿年輕有為的少卿,叫做宋良。
且說這宋良祖上是以盜墓為生,承其家風,宋良辦起案來,也十分喜愛追根刨地掘地三尺。久而久之,他在民間便享有“宋青天”的美譽。
須知在京做官,並非所有的官員都能參議早朝。宋良區區大理寺少卿正五品,即便再享有嘉譽,也只能等著皇上的召見。
興許真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前些日子,宋青天正好將一樁案件查得裡外朝天,便趕巧碰上昭和帝要一批一批地召見在京的所有官員。
宋良一時喜上眉梢,預備著乘著這個風,破著這個浪,入宮面聖連竄三級,飛昇成為滿朝人面獸心臣子中的一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