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學部的學生們,一入學就能跟夫子嗆起聲來,這跟她想象中尊師重道的古代社會很不一樣啊。
何槿淡淡一笑。驀地看向傅珺道:“傅四姑娘請上前來。”
對於何槿的這一聲召喚,傅珺完全沒表現出任何驚奇。
她微微垂首,恭敬地應了一聲是,便即抬起頭來,提裙邁步、意態嫻雅地往前走去。
那些站在傅珺前面的學生們,此時不由自主地便為她讓出一條路來。一時間,滿室皆靜,唯有傅珺不輕不重、不疾不緩的腳步聲,從從容容地響起在眾人耳邊。
眾人到得此時方才發現,這位傅四姑娘的行動舉止,竟是說不出的好看。
先是被人以言語侮之,後又被夫子叫去前面,這是何等叫人難堪的境況?可是,這位傅四姑娘卻仍是面含淺笑、眸光淡淡,神情更是平靜得很,就像是方才那一番質問,完全與她無關一般。
而這位傅四姑娘自人群中行過的儀態,便如穿行於水荇柳岸一般,只差一陣好風,便自成了翠帶牽風的典雅風致。
在眾人的目光之中,傅珺從容行至何槿面前,執弟子禮躬身道:“不知夫子學喚學生何事?”
何槿便淡淡地道:“方才那位學生說,你從未入過書院就讀,家中亦只請了一位夫子教琴,可是當真?”
傅珺垂首道:“回夫子的話,是。”
她話音一落,學生中立刻便響起了一陣比較大的議論聲。那個郎中家的嫡女更是語帶譏意地道:“看來傳言當真不假。”
何槿便抬眼向那女生看了一眼,復又往四下掃視了一番。
那些學生們只覺得這何夫子的眼神極為冷肅,而其目光所及之處,更是寒若冰雪。學生們的說話聲立刻便小了下去,不一時,商山堂裡便又安靜了下來。
何槿便又傅珺問道:“你的書畫詩文卻是與何人所學?”
傅珺恭聲道:“是跟家中的祖父、舅父、姨母與姨父等人學的。”
大約是為方才何槿的目光所懾,傅珺此言說罷,學生中倒是沒有議論聲了。然而,雖口不能言,那些投向傅珺的視線裡,卻多帶上了鄙夷與輕視。
一個只跟家裡長輩讀過幾天書的人,能學成什麼樣兒?此時,便連方才那些半信半疑的人亦都認為,傅珺這一回能拿到頭名,絕對是提前背好了成文的。
何槿卻似是對場中氛圍毫無所覺,繼續問道:“你祖父與舅父等人皆是何人?”
傅珺語聲清晰地道:“回夫子的話。學生的祖父現任姑蘇知府。”
何槿便打斷她道:“姑蘇知府?你說得可是王大人?可是那名滿江南的大儒滄浪先生?”
傅珺點頭道:“正是。”
眾人一聽這話,便又有些騷動起來。
滄浪先生之名,不只傳於江南,這些女生們亦是常聽父兄之輩提及的,那可是一代大儒,白石書院還收了滄浪先生一副字呢。
此時卻聽何槿又問道:“那你舅父呢?”
傅珺便答道:“回夫子的話,學生的舅父乃是今科探花郎。”
這一下,學生們的騷動可又比方才大了一些。
她們皆不曾想到,這炙手可熱的新科探花郎,便是傅珺的舅父。若是由這樣的外祖與舅父傳授學問,想來,那樣的一篇文章,也未必便寫不出來了吧。
此時,那侍郎的嫡女面色已經有些變了,卻猶自強撐著昂著頭,望著前面站著的傅珺。
何槿繼續問道:“你姨父與姨母呢?”
傅珺依舊清清淡淡地道:“回先生的話,學生的姨父乃是今科榜眼,學生的姨母有一雅號,曰朝煙客。”
這“朝煙客”三字一出,商山堂裡驀地便傳來一片吸氣聲,更有人忍不住輕呼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