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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名字。
1
我不是孤兒,我有爸爸媽媽。
我們一家三口住在一棟潮溼擁擠的舊居民樓裡。
爸爸喜歡喝冰鎮的啤酒,喜歡香菸,喜歡打牌,喜歡看新聞聯播和球賽,喜歡吃涼拌毛豆和滷鴨頭,他喜歡的事情有很多,卻唯獨不喜歡我。
他常常埋怨媽媽沒有給他生一個兒子。
矛盾日積月累,他們的爭吵從一個月一次,升級為天一次。直到有一天,爸爸喝醉酒,第一次動手打了媽媽。
清醒後,他哭著求媽媽原諒。
媽媽去找朋友哭訴,朋友勸她離婚,她們說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的區別。可媽媽抹著淚說:“為了孩子,我只能忍。”
從那一天起,我們家再也沒有一天安寧的日子。
屋內常常一片狼藉,媽媽一個人坐在地上,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收拾。
她常常和鄰居哭訴,鄰居勸她離婚,各過各的。她疼惜地看著我,搖搖頭說:“要是離婚了,孩子怎麼辦?孩子還這麼小,為了孩子,我得忍啊!”
這話說得多了,鄰居也就不再勸她。
而我一直心懷愧疚,媽媽為了我,犧牲太多。
在爸爸喝醉酒又一次對她動手的時候,我幫她撿起地上摔碎的碗碟,對她說:“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
媽媽哭著將我摟進懷裡,她說:“不是媽媽不想離開,媽媽都是因為你才忍受現在的生活,你現在還太小,不懂。”
晚上,媽媽買了爸爸愛吃的滷鴨頭和冰啤酒。
爸爸輸了牌,脾氣很差,他把怨氣全都發洩在媽媽身上。
我用力地推開他。
“你憑什麼這麼對我媽!”
爸爸明顯愣了一秒,隨即將酒瓶狠狠地摔在地上,他看向媽媽的目光兇狠,不像是在看自己的愛人,反而像在看一個仇人。
他憤怒地說道:“賤人!這就是你養的好女兒啊?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現在還敢跟老子動起手來了?早知道是這麼個玩意兒,還不如不生!”
爸爸將我推倒,碎瓷片扎到了我的眼睛。他們沒有發現,鮮血順著眼眶流出,染在潔白的瓷片上,像一朵小小的花。
“你這個孩子,怎麼能這樣跟你爸爸說話呢?”
比起碎瓷片,媽媽的反應更加刺痛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終於發現我的眼睛受傷。我被送進醫院,經過一系列的檢查,醫生最終給出的結果是,這隻眼睛永久性失明。
也是從那天起。
爸爸的暴戾從媽媽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2
我們樓上搬來了一戶新鄰居。
也是一家三口。
他們搬來的第一天,母女二人便帶著自己做的炸魚和蛋糕敲響了房門。
我很喜歡這家人,他們的臉上總是帶著笑意,說話友好和善,還經常給鄰居送自己做的食物。
這家人的女兒長得很漂亮,面板白淨,眼睛明亮,一頭柔順的黑髮披在肩上。她總是穿著一件淺紫色的連衣裙,懷裡抱著一本琴譜,溫柔又美好。
她有一臺電子琴,每天傍晚都會彈一個小時的琴。居民樓隔音效果很差,只是到了這個點,各家各戶都在做飯炒菜,剁菜板和顛鍋的聲音混在一起,並不比琴聲動靜小。
他們一家人熱情大方,經常給鄰居送吃的,也正因如此,居民樓裡沒有一戶人家對琴聲有怨言。
除了我的爸爸。
樓上的琴聲響起,爸爸往嘴裡送著啤酒和炸魚,卻依舊能騰出空嘀咕:“一臺二手的破琴,一天天臭顯擺什麼?”
可我很喜歡琴聲響起的這個時刻,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