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異常地擔心起來。只見他緊蹙著眉頭,揹著雙手,在房間裡度來度去,也不理會我們。良久,才摸著自己本就所剩無幾的頭髮,嚴肅地對我們說:
“這樣,你們先回去,這件事我來處理。”
“啊?”本以為主任當場就會拿出什麼良策,而且即便沒想到對策,和我們討論討論也很好啊,誰知道他思考了這麼久卻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對此,我們多少有些失望,但是一看主任那副棘手的表情,我們也只好點頭說好,臨走主任倒是又附了一句,“記住,此事回去後一定不能張揚。”我們才隱約意識到了此事的嚴重性。
主任辦事倒不像其他官僚主義樣拖泥帶水,天剛黑,他就差來系裡的指導員把鄭民叫了去。老實說,除了鄭民不明其理外,其實我們都在等著這一幕,但是當鄭民被叫走後,我們又都陷入了面面相覷的沉靜,畢竟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可是卻幹了“告密”這樣的事,多少覺得有點不太光彩,同時我們也都各自揣測著鄭民接下來的遭遇。
鄭民是在指導員的陪同下回的宿舍,他一直耷拉著頭,悶不吭聲。指導員簡明地交代了下,說鄭民從今晚起暫時和他住,說完就收拾起鄭民的床被。指導員是我們學校光學系研究生,我們進大學時他剛好畢業,因為沒找到更好的工作就留在了學校當指導員,主管我們的學習等日常生活。學校為了方便他開展工作,就在宿舍樓底層給他安排了一間住房。等指導員再次帶著鄭民離開宿舍後,我們也再次陷入了沉默。
鄭民搬走後,在一樓的樓道上倒仍舊常能碰著,每次碰見我都覺得有些尷尬,相視一笑,就默然離開。在教室上課的時候,我倒是經常偷偷望向隔著幾排座位的他,他戴副厚厚的近視眼鏡,總是筆直地坐著,神情莊重。
後來,這麼過了半個學期,在我們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指導員又帶著鄭民搬回了宿舍。
指導員很體貼地幫著鄭民鋪好床後,就把鄭民支去開啟水,然後對我們說,鄭民其實不是我們認為那樣心理不正常,精神方面並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家境不好而已,自己想多了就和我們產生了隔閡,又沒有及時化解,就顯得性格怪癖了些,希望我們不要對他有成見,應該在生活上對他多給予幫助。指導員也叫我們放心,在他的開導之下,鄭民已經變得開朗了很多。聽完指導員的話,我們竟然不約而同地如釋重負,原來我們一直都還在對舉報之事內疚。
指導員說的沒錯,鄭民真的變開朗了不少。他開始主動和我們聊天,還一起參加課外活動。沒事的時候,他仍舊喜歡坐在床上看書,只是再也不會坐上窗臺傻笑。知道他的家境不好後,我們也有意無意地嘗試分一些自己用不完扔掉又可惜的東西給他,他也總是欣然接受,並不像我們擔心那樣會難為情。於是,我們相處起來也就愈發自然。慢慢地,也就全然忘記了之前有過那麼一段不知道該怎樣冰釋的前嫌。
大一臨近期末的時候,我們宿舍裡的一幫人談到了即將回歸的香港。談著談著,就有人提到了寶島臺灣。那時的大學生都有著極高的政治抱負,一說到臺灣就耳脈賁張,大有挽起衣袖就要去將之收復的架勢。就在大家熱血高漲激情四射之時,鄭民卻冷不防地冒出一句,“你們就只想著去攻打臺灣,可就沒想到這樣做會塗炭生靈。”我說,“鄭民,我們現在是在討論收回的問題,怎樣收回是政府的事,想必在收復問題上他們也會不擇手段。”“與其那樣,不收回倒好。”我們就這樣你一言我一句話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就發展成了我和他的爭風相對。僵持了一段時間後,我也就覺得這挺幼稚,就有意地沉默起來。鄭民卻不肯,仍舊對著我鬧鬧不休,我也是一時衝動,就衝他啐了一口,還罵他有病。這可不得了,鄭民瞪著雙眼就要向我撲過來,多虧宿舍裡的人眼疾手快,才把他攔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