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太陽還剛剛掛到山頂上。
他接著翻山越嶺找木梓樹。
不知什麼時候,劉雙喜感到腿爬不動了,軟綿綿的,如鎖了 鐵鏈那般沉重。他看看背上的簍子也快裝滿了,壓得腰骨發疼。他打算歇息一下就回去。肚子實在太飢餓了,到了家得舒舒服服燒一條蕃薯吃,不要去為那女人節省了,那女人又不是官太太,她媽的,要不是老子要睡覺,才不要少一條腿的婆娘……哎,男人也不是好傢伙,沒女人不能活……他深長地感嘆一聲,起身邁腿向前走了兩步,頓時眼前的樹林在旋轉,使他頭暈眼花,還不知是怎麼一回事,自己卻人事不省地倒下了。
等到劉雙喜醒來時,他已躺到了家裡老婆身邊,他驚訝地問她:“是誰把我揹回來的?”
獨腳女人告訴他,送他回來的是個年輕女子,高高的個子。那女子把劉雙喜背進屋往她身邊一放,沒說半句話就走出門去了。
是劉青青嗎?
劉雙喜第一感覺就想到了劉青青。他有些懷疑自己的思維不知是否正常。劉青青會揹他回來嗎?他清楚劉青青肚子裡恨他入骨。不錯,不可能是劉青青背自己回家的,他否定這一感覺。
“我仔細看清了的,那女子臉相長得秀秀麗麗,眼皮上有一 顆黑痣,一眼就能見。”
的確是劉青青。
劉雙喜驀地覺得鼻子裡酸酸的。他許久木然著說不出話來,喉嚨裡如一團草梗叉著了。
這時候正是午夜。劉雙喜總在思忖劉青青是怎麼把他揹回來的。這麼遠的大山裡,山道凸凸凹凹,天黑著是不容易走的,何況還揹著一個人。她又是怎麼碰見自己倒在那裡的呢?真叫劉雙喜苦思不透。
獨腳女人擲著柺棍為他燒了兩條從劉青青蕃薯地偷來的紅薯。當她把它送到劉雙喜手上時,劉雙喜拿著它看了看,想吃又不願吃,揮手一抬丟到地上。獨腳女人以為在生她的氣,忙把紅薯撿起擦淨灰塵,放回了碗裡。然後上床笑眯眯的摟住劉雙喜,一邊幫他解衣……
天亮後,劉雙喜決定要去一下劉青青家裡,向她道謝 。他轉念想想,想起過去與劉老七的扯扯拉拉,想起那次狼一樣竄進木棚的醜行,想起多少日子再未踏過他們的門檻,想起那夜在那片蕃薯地……劉雙喜不禁為之感到無地自容。他又打消了去劉青青家這個想法。劉雙喜痛苦不堪,覺得無臉出門去,一種作人的自卑感又襲上他冰涼的靈魂裡,像一張漁網裹住了他。
有機會應該重新誠心誠意去買點酒送給劉老七喝。讓他痛痛快快地喝個大醉。
佔了劉青青的身子怎麼補償?
我劉雙喜不是個人。
我劉雙喜是狗。
第二章
11
郭大平駐紮在爹爹坑做放木耳的生意,雖能賺到一些錢,在這裡吃得好穿得好,住的卻是用雨布蓋的棚子,他總覺得沒在家鄉那樣舒服安逸。三年多的時間混在這近乎原始的角落,把他的性格都扭曲了。他家在北京的繁華社群裡。那年春天,北京佬退休後見他閒在家,買一支牙膏都伸手向他要錢。一個普通退休人員也沒多少退休金。要過得像個樣子就得另想辦法,郭大平就這樣被北京佬召到了這裡安營紮寨,當初對北京佬很是不滿。郭大平想罵,但北京佬那脾氣是可畏的,於是忍了下來。好在一年裡北京佬可放他回一次北京喘喘氣,重溫首都的生活。郭大平生活在爹爹坑覺得自己像牛群中夾雜著的一隻羊。
郭太平喜愛美術,他原來是打算報考美術學院畢業的,是畢業後一直沒找到滿意的工作。有一次郭大平做完木耳棚裡的事就背起畫板去山上寫生,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