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嗓音帶著如冷玉清霜般的清媚之感,彷彿只是隨口提起一般,語氣還氤氳著些許不以為然。
但她絲毫沒有掩飾之意,沈書儀也瞧得分明,對方提到的那人分明就是裴珣,她也知曉裴珣的身份,更知曉男人同她之間的關聯。
怎麼可能呢…
除了母親之外,她與裴珣的事便連父親都未曾對人透露過半分,沈泱泱為何會知曉?
越想沈書儀心頭就越幾乎是無可抑制地湧上幾分驚駭和不安。
然而更令她無法接受的是,流吟昨晚才提起過她親眼見到那盞燈恰好就被沈泱泱提在手中,今日對方就說燈籠正是由裴珣讓予了她。
可她分明就親口同那人說過,她很是喜歡……
但那人真的在明知曉她會失望的情況下,仍舊將她的喜愛之物讓了出去嗎?
因為什麼?就因為這張禍水般的臉?
哪怕理智告訴沈書儀或許沈泱泱只是為了引得她不快才胡編亂造而已,她的心也仍舊控制不住地往下墜,甚至開始滋生出無限的失望和憋悶來。
這種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出了紕漏甚至可以說是局面有些脫離掌控的感覺確實極不好受。
以至於自認性情已經算是極其沉著大方的沈書儀都愣是緩了良久,面上的神情才終於恢復成往日的溫婉如水。
可惜泱泱已經沒了同她繼續糾纏的耐心。
“對你而言在父親面前扮作一副被我欺負極了的模樣一貫都是信手拈來之事,有苦說不出的應當是我才對。但而今我不過說了兩句話而已,竟就讓你作出如此如臨大敵的姿態。”
說到這裡,泱泱頗為可惜的搖了搖頭。
“不瞞你說,真令我有些失望。”
“至於是否有人提點了我……這才只是開始而已,往後你自會知曉的,何必著急呢,庶姐。”
她的聲音從始至終都如江南纏綿的風一般輕輕軟軟,不帶半分攻擊性,但說出的一字一句卻都有如利刃般令沈書儀的面色再次變得難看起來。
泱泱恍若未覺,話音落下之後便垂下排扇般的羽睫盈然一笑。
“時辰確實不早了,小叔子恐怕已經回到府中等我,就不多言了,告辭。”
說罷,她便提裙邁上青階緩緩離開了。
芙蕖巴不得再不見到這令自家夫人不悅的女子,自然緊隨其後,留下視線緊凝著泱泱背影瞧不清眼底情緒的沈書儀,和一旁小心翼翼低著頭不敢多言半個字的流吟。
流吟自小便伺候沈書儀,對她的想法怎麼也能猜到一二。
見離開的兩人身影都已經完全消失了沈書儀還仍舊站在原地,流吟抿了抿唇,終是細聲安慰起來。
“二姑娘一向怨恨於姑娘,現下尚且還不知她所說是真是假,王爺又一向待您那般上心,或許姑娘不必此時就如此介懷,恐怕反而還著了二姑娘的道啊。”
沈書儀卻閉了閉眼,自嘲般開口:“你不懂,他確實對我有意,也惦記我對他的恩情。但有意終歸只是有意,還遠遠不及我想要的那般程度。”
說到這裡,她語氣頓了頓,重嘆了聲。
“他甚至還從未向我明言,哪怕是在昨晚那般好的時景。所以……我又怎麼能掉以輕心。”
就像……她對裴珣的喜歡其實也未必有多深。
之所以如此在意,不過是因為她對這庶女的身份,實在已經厭惡極了,並且也唯獨只有這個男人能輕而易舉便幫她解了那樁晦氣的婚約……而已。
天知曉沈泱泱出嫁那日她有多麼暢快。
嫡女又如何,裴珣不過一句話,就能讓沈泱泱代替她嫁給一個將死之人。
每至深夜她都忍不住不斷回想那暢快的感覺,不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