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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氣嘆得比我還多。我把手揣在大衣的包裡,把帽子拉來包住頭,我蹲在地上大聲哭泣了起來,他一邊扶我起來一邊說你甭這樣啊甭這樣啊,你這是嚇我呢!
我給朝暉打電話,我說朝暉,給我講個笑話吧,我又不開心了。
朝暉的聲音沙啞,喉嚨像堵著口濃痰。
新年的鐘聲是和爸媽一起聽到的。
一覺醒來,看到窗外光線明亮得刺眼,我連忙穿衣下床,隨便洗了把臉,丁冬丁冬跑到樓下,剛走到趙姨家門口,正準備伸出手去按門鈴,王蕾就已經穿得整整齊齊的站我面前了,看見我,就說了一字兒:走!
我們倆先在樓梯口坐了一會兒,接著開始堆雪人。王蕾的頭髮剪短了,我還記得以前每次堆雪人的時候她的頭髮都會斜斜地從肩頭滑下,看著她那張清秀的臉,覺得很美麗。而如今我的頭髮長長了,我還得像她當年一樣,不時拿手背把頭髮往後攬。
我問王蕾:你現在覺得開心了嗎?
王蕾點點頭說很開心,按自己的生活方式就好。以前總覺得像在為別人活一樣。
哎真沒白白教育你。
得了,聽你媽說你和朝暉的這條路走得特不順,彎彎拐拐的。
是啊,都成山路十八彎了,比鵝腸子還曲折。
到頭了沒有?
不知道。覺得像明白了很多。
不知不覺,終於堆好了一個比我們倆合起來還大的雪人。我們倆互相看著傻笑了會兒,於是坐到樓梯口,看著雪人。王蕾從羽絨服地掏出一盒煙來,問我:抽嗎?
我點點頭,接過一隻,王蕾拿火機給我點上,幾秒種後白色的煙霧就慢慢升起,和冬天的雪色混在了一起,因為太柔和,所以沒有人會在意它。我看王蕾抽菸的動作,很是嫻熟,嫻熟得像我沒法相信她就是我們家樓下彈著《秋日的絲語》的王蕾。
我們原來在對方心目中的樣子,已經破裂,不復存在了,一切彷彿已經萬劫不復。有時候多想時光能夠倒回,或者能在某一個美麗的瞬間定格。
多年以後我明白了,是我太傻了。也就是說,我長大了。
我問王蕾:想彈鋼琴嗎?
她眼睛迅速地向樓上看了一眼,說:走!
於是我們倆開始上樓。我說想彈《秋日的絲語》還是《命運》,王蕾斬釘截鐵地回答:都彈!
還真乾脆,於是我和她拉著手瘋瘋癲癲地跑著上樓。進了門我媽把我們拉到陽臺上把身上的雪彈乾淨了,就說去彈鋼琴吧,今天我保證不說你們是在彈棉花。
其實王蕾坐在鋼琴面前的樣子還是很漂亮,儘管已經不再長髮披肩了,但是仍然很漂亮。王蕾說你這音怎麼聽起來有點怪?
我說我哪知道,我幾萬年沒碰過它了。從去了四川
哎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
你男朋友他幹嘛的?
丫是一傻逼。搞搖滾的,我媽說他沒前途,但是我喜歡,沒辦法。
王蕾說著攤開手來做了個無奈的表情,聽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再結合她的表情看,我想,她是真的變了。我們都變了,突然懷念起那些充滿童貞的歲月來,想起以前看到王蕾有什麼好玩的我立馬回家對著我嗎,一陣亂哭,哭得掏心掏肝的,我媽看了覺得我十分可憐,常常會馬上表示砸鐵鍋賣鐵也給我買一個。
我看著王蕾,我說蕾蕾,咱們是真的回不去了。
王蕾點點頭,是回不去了。
第四部分 生活了四年的城市 第48節 尾聲
我給公司發了份傳真,向肖偉遞交了辭職報告,不為什麼原因,只是我覺得沒意思了。我媽說得對,人的生命中會有很多小插曲,但畢竟只是插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