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臺上,七八個衣杉不整的女孩子邊整理衣服邊哭泣著,周序則心有餘悸的透過玻璃望著候車室,空空的室內,地上丟滿了各色的行李,紡織袋和水桶遍地都是,還有高跟鞋、球鞋、解放鞋、布娃娃、板凳、方便麵……甚至他還看到了一具假髮。
檢票口,有幾個帶著小孩的婦女和老人正絕望的望向站臺。
樟城不是始發站,火車由省城慕州發出,到樟城站時,已經晚點了四十分鐘。
四個工作人員一組,死死把住每個車廂門口,用背把湧來的人群頂開,拼命弄出個通道,讓下車的人透過,有個小夥子逆著下車人流,貼著車門邊想先上,卻被個胖乎乎的工作人員抓住衣領,一把拽下來,像扔條狗一樣扔在地上,他的行李也被甩到人群外面。
很多下車的人擠不到門口,是從車窗爬出來的,待乘客下完,人們開始各顯神通,車門處擁堵不堪,有的壯年男子便沿車廂找開著窗的位置,找到後,不由分說,便將行李先扔進車廂,整個人再攀上去,艱難的從半敞的車窗爬進去,然後,再探出身子,去拉他的親人或是同伴,不管車廂裡的人如何叫罵,他都不為所動。
周序掂量了一下,車門處他是擠不動的,車窗太高,裡麵人反感,他也不敢爬,怕被人踹下去,所以,他決定,等人少了再上車,反正他有座票,
然而,他失算了,由於人太多,停車二十分鐘後,車廂裡面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按工作人員的話說,就是隻耗子也鑽不進去。
所以,車門強行關上了,然後,火車飛馳而去,留下站臺上三百餘人哭的哭,罵的罵。周序眼中也是茫然,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辦。
所幸,有個女工作人員拿著喇叭過來喊,說是春節期間,人流量太大,有的乘客沒能擠上車,鐵路局決定從樟城開出一趟臨時列車,也是往襄西方向,沿途專門收容上不了車的乘客。眾人大喜,有年輕情侶竟在站臺上蹦起了「計程車高」。
不過,當臨時列車開過來時,所有人又都傻了眼,不是綠皮車,是平日裡拉貨的悶罐車。很多人又嚷了起來,不過,眾人最終還是妥協了,人家說得對,這是最後的回家機會,
車廂裡滿鋪稻草,擱了幾排長木凳,在兩邊角落裡,各自用鐵皮隔了個空間,算是小便的地方,大便是肯定不允許的。
車廂互不連通,車門一關,裡面便是漆黑一團,在震耳欲聾的「咣當」聲中,列車員會不時大聲提醒:「同志們,互相幫助,注意流氓和小偷,每到一站都會有警察來巡視,千萬別做壞事啊。」
周序龜縮在列車員旁邊的木凳上,黑暗中傳來的各種複雜氣息,令他喘不過氣來,每每想著這節車廂有可能拉過豬、牛之類的牲畜,周序便覺得萬般難受,心如死灰,他不敢在這種環境中去想戴瑤,他認為那會侮辱了他的女神。
周序一路上都緊緊抓著包,那裡面有他給父母帶的年貨,還有剩下的一千三百元年終獎,年終獎是時福生親自發的,裝在信封,一個人一個人的叫進去發,時福生告訴周序,專案部裡,只有審清平比他多五百塊。
相親
走走停停,坐了十三個小時的悶罐車,總算到了黃洲縣,周序跳下車的一剎那,他嗅了嗅身上那股揮之不去的怪味,屈辱的眼淚奪眶而出。
父母不善言辭,只默默的看著寶貝兒子在飯桌前狼吞虎嚥,父親用海米、白菜、前夾肉包的三鮮餃子,是周序的最愛,這回,他一氣吃了六十八個,母親看得眼睛發紅,邊織毛衣邊輕言細語道:「吃慢點,別噎著了,明天再包些。」
周序家裡裝了電話,但戴瑤家沒有,而她所在的小鎮,也只有一個公用電話亭,平時總排著長隊。戴瑤說了,她不願意排隊,更不願意當著一堆不相干的人聊情話,所以,自打離了鳳崗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