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國大盜!群魔亂舞!好好的唐僧肉,一千一百萬就賣了,哄他孃的鬼喲,不說這個小樓,還有那倆倉庫,光是八個靠街門臉,光收租子一年也不只百把萬啊!」
「打樁機,千斤頂,噴錨機,空壓機,注漿機,攪拌機……新貨打三折,舊貨全贈送,還免費提供倉庫,崽賣爺田不心疼,這跟他媽的明搶有什麼區別。」
看來,萬濤是準備豁出去了,不再顧忌,不再壓抑,完全釋放了天性,那嗓門,只有當年喝斷當陽橋的張翼德才有的一比,幸好這五層小樓不是木製結構,否則絕對經受不住他那發自靈魂深處的吶喊。
門房圍滿了員工,大部分的人都聽得心醉神迷,似在維也納金色大廳欣賞激昂雄渾的交響樂。
雷總、孫副總、屈主任,三大巨頭都不在,幾個老資格的部門主任躲在各自辦公室假裝公務繁忙,只有才上任的康浩跑了下來,他不能不下來,不下來的話雷常青事後一定會扒他的皮,他開始後悔了,後悔早上沒有接受孟飛去工地視察的邀請。
「辛辛苦苦革命幾十年,最後落得這個下場,掃地出門啊!一無所有啊!雷常青,你於心何忍,你良心何在,你用心險惡,你其心可誅!」萬濤繼續在發飈,開始指名點姓了,眾人見康浩下來,忙收起笑容,自動給他讓出條路來。
「萬師傅,我是康浩啊,有話咱好好說行不。」康浩只有硬著頭皮上了,但他預感到效果不會太好。
「姓康的,你算哪門子人物,不過是房產公司拋棄的垃圾,被雷常青當寶撿了回來,你除了會上網勾引妹子,你還會幹點啥,你知道樹根樁和粉噴樁的區別麼,你他媽的還不如我,你不過是投胎投得好,不對,是你媽胎投得好,和竊國大盜投在了一個娘肚子裡。」果然,萬濤沒給康浩半分情面,不僅不給,反而罵得更兇了。
圍觀者雖然臉上都表露出對康浩的同情和慰問,但心裡卻無不樂開了花,這哪裡是交響樂,這分明是天上的仙樂啊。
「瘋了,真的瘋掉了,無可理喻,無可理喻。」康浩嘟囔著,拿起手機,邊給雷常青打電話邊往外走,他沒有太難過,反倒有我盡力了我嘗試了誰也別怪我的解脫感。
不一會,雷彪從倉庫趕了過來了,他氣勢洶洶的砸著門,粗聲粗氣的喊道:「萬師傅,夠了啊,早上喝的酒該醒了,公司哪裡虧待了你,除了幾萬塊買斷錢,不是還多給了三個月工資麼,你把門開啟,別把事鬧大了收不了場。」
「呸,幾萬塊錢就想要老子滾蛋,老子五十二,離退休還早呢,那點錢都不夠老子交養老保險的。你個小彪貨,有什麼資格跟老子談,別以為老子什麼都不知道,老子可聽說了,幾百萬的裝置,二十萬你他媽的就摟跑了,二十萬還是張欠條,說是將來從工錢里扣,合著你小子是空手套白狼啊。」
雷彪扭頭瞪了原裝置科主任,現後勤部主任田達一眼,田達嚇得臉慘白,趕忙從人群中溜了出去。
唱歌
萬濤越罵越興奮,越罵越膨脹,他己經陷入了一種自我營造出的慷慨就義般巔狂的狀態而不能自拔,為了表達對新貴的蔑視和正義的自信,萬濤開始唱起了國際歌。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滿腔的熱血……」
可惜,後面的歌詞萬濤實在想不起來了,他平時開車聽得最多的是港臺的靡靡之音。
「滾滾呀紅塵,痴痴呀情深,聚散終有時。」只唱了一句,萬濤便覺得這首歌不大適合當下的主題和氛圍。
「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這個好像更不合適。
「在那遙遠海邊,慢慢消失的你,本來模糊的臉,竟然慚慚清晰。」這個也太多愁善感了,唱了兩句,萬濤搖搖頭果斷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