箸推盞,一口菜一口酒吃了起來。一邊吃又一邊誇,誇的無非是謫仙樓的菜做得如何漂亮,大把大把的詩詞歌賦都用在了此處。
譬如有“爛櫻珠之煎蜜,滃杏酪之蒸羔,蛤半熟而含酒,蟹微生而帶糟……彈湘妃之玉瑟,鼓帝子之雲璈。命仙人之萼綠華,舞古曲之鬱輪袍。……”
妙的是,各種詩句還真是把公主念得一愣一愣的。畢竟此處是穹宇之洲,若問湘妃帝子是誰,玉瑟雲璈為何物,根本無人知曉。
加之修靈則剛進門時被誤作仙人,她唸的詩自成了仙詩,詩中人自成了仙人,而詩中物,更是神物。
修靈則吃著喝著,突然發覺這一桌飯菜與先前在外頭吃的很是不同,雖也是同樣美味,但吃下去並無飽腹之感,可是既恢復了體力,連修為也似水漲船高般漸漸充溢全身。
不由心下道:怪了,難道這裡的大廚真是謫仙?
眼看吃得差不多,也蓄夠了靈力可與二人一搏,修靈則故意打了個飽嗝。
她執著銀筷於滿盤珍饈指指點點,總結道:“這菜就同人一般,色香味需俱全才能算得上是上上品,若只是徒有其表,那不是既騙了人的口舌,又騙了人的錢財麼?”
宋清歡嗅出此話含沙射影,猛一拍桌,嗔怒道:“你竟然敢說本公主徒有其表?!”一著急,竟回了頭,氣沖沖瞪著她。兩人對視,竟是一愣。
修靈則愣怔,是因為她驚愕地發現,眼前的宋清歡竟與極樂引中引她轉世的蝶仙幻紫長得一模一樣。
而宋清歡愣怔,是因為眼前的“郎君”身披霞衣,粉雕玉琢,靈氣逼人,真真象是從雲彩上掉下來的人兒。
俄頃,她忽一抬手,獨幽提劍便向修靈則刺去。
恰時,修靈則剛剛回神,一手催風,騰身避開了獨幽的招式,綠綺出鞘,兩人於狹小的包廂內幾乎是站樁一般鬥起劍來。
三兩回合,宋清歡便驚呆了。
她本臨時興起了一個主意,讓獨幽去試探對方武藝,未曾想修靈則竟真能使出如此如火純青的劍術,她手中不過一把殘劍,竟能夠與獨幽削鐵如泥的上品金剛劍匹敵。
修靈則越舞越盡興,綠綺左右開攻,於空中劈劃之際畫出了一對符篆,兩相交匯,竟融成了一個巽卦。此卦一出,一股炫風從卦象中迎面撲出,愣是追著宋清歡而去。
未料她出劍改了方向,獨幽一劍擋空。他不是普通劍客,一眼便看出了其中奧妙,盯著綠綺吃驚道:“初離的劍招?!你究竟是誰?!”
“你管他是誰,先救我啊——!”被大風吹得只能沿著包廂死角繞圈跑的宋清歡大喊。
桌上的盤碗杯碟一陣癲狂,叮鈴哐啷,最後全都搖搖欲墜,咣咣落地。
獨幽見勢,一頭衝進風團將宋清歡拽至自己身後,只是進去旋了一圈,全身的衣裳彷彿被凌遲了一般,掉了一片又一片,讓他活脫脫變成了一條剛剛被颳去鱗片的活鮮魚。
宋清歡趁機一掌推去,攬過倚牆寶琴。她得了琴,士氣大增,雙指併攏,於風中微微一旋,隨即一條髮帶翩然飄落,封住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