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說:“是的,你很聰明,想到了。確實,事關你弟弟的生命安全和榮譽。”
事關如此重大,怎麼可能不接受,“好,我接受。”
所長說:“你要向我保證,我們今天的談話僅限你我兩人知道。”
“我保證。”
“好。”陸所長鬆了口氣,慢慢道來,“首先我要告訴你,你弟弟今後將有可能從事我們國家最機密的工作。人一旦有了秘密,就像有了財富,人身安全就會受到威脅。要消除這種威脅,我們先必須要把這種威脅無限地擴大,對任何人都要有一種警惕之心、防範之意,包括你的弟媳婦惠子。我現在希望你能配合我,如實回答幾個問題。第一,你弟弟走後的這些天,你有沒有發現她跟什麼人接觸過?有沒有人來找過她?”
“沒有。”家鴻搖頭,“至少我沒有注意到。”
“二,她有沒有收到過什麼信件,或者包裹?”
“沒有,應該沒有。”
“三,你覺得她有沒有什麼不正常的舉動?比如經常單獨出門?”
“沒有,她倒是經常陪我媽出去買菜。”
“她晚上出過門嗎?”
“肯定沒有,我這些天晚上都沒出門,可以肯定。”
“那你平時有沒有發現……她在關心重慶飯店呢?比如打問它的地址、電話什麼的?”
“沒有。應該說……她還是……”
“很正常?”
“嗯,”家鴻點點頭,可想了想,又說,“要說不正常,我覺得……她對我父母包括我和小妹都很好。太好了,好得有點不正常。”
所長也點了點頭,說:“儘管這樣,我們還是不能消除對她的警惕。不瞞你說,據我們瞭解她哥哥在日本是個情報官,曾經和你弟弟有些瓜葛。我們現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可以證明,她嫁給你弟弟完全是個人行為。所以,今後有什麼緊急情況,希望你能及時向我通報。”
就這樣,所長拐彎抹角又冠冕堂皇地給陳家鴻佈置了“任務”,後者沒有馬上答應。他覺得這件事太黑,太狠,太歪,不厚道,在丈量他的良心,考量他的品德。但他最後還是答應了,由衷地。當家鴻與所長分手後,他不停地問自己為什麼會真心答應陸所長的這個餿主意,是因為他給自己找了這份工作,為了感謝他,還是由於自己內心對鬼子積蓄了太多仇恨的緣故?
四
重慶的黃昏別有一番風韻,因為是山城,立體感強,房屋錯落有致,抹上昏黃的夕陽,畫面感特別足。家鴻來重慶已經半年,卻從來沒有認真留意過這個城市的風景。不是因為少了一隻眼,欣賞不了,而是少了一隻眼,有礙觀瞻,他懶得出門丟人現眼,即使出了門也總是埋頭低眉,行色匆匆。
這天不知怎麼的,也許是心情複雜沉重,怕回家看見惠子吧,他的雙腳像得了軟骨病,沒力氣,沒信心。走到一半,他覺得不行了,走不動了,便在路邊找個僻靜處坐下來歇腳。
於是,夕陽中的山城便在他面前肆意鋪張開來。
他看見西沉的太陽靠在山樑上,感覺就像自己,疲憊,慵懶,無精打采;江對岸,那些零零散散坐落在山谷裡、山腳下、山坡上的土牆草屋,白壁黛瓦,紅磚破垣——各式房屋,被漫天鋪灑的斜陽照亮,閃耀出令人昏沉沉的黃光白芒,倒是有一種山裡或鄉下的人間煙火味道與日暮鄉關的平和與寧靜。這個傍晚,家鴻心裡平添了一個去鄉下生活的念頭,砍柴、挑水、種地、餵雞……閒來無事就獨倚柴扉,觀看斜陽。但也僅僅是一念而已,等他歇過腳,依然往城裡走去。
他還要回家去完成陸所長交給的任務呢。
家鴻走進家門時,小院裡靜靜的,夕陽的餘暉已經爬上牆頭,正在靜靜地退走。家鴻的父親躺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