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的事我已經知道個大概。不管那個倖存者究竟是誰,他既然不敢暴露身份,說的話就站不住腳。”原隨雲緩緩說道,“何況,能用衣袖傷人的確實也不止武當一派,高昌那邊的質疑若傳到中原,雖然會帶來一些閒言碎語,但也不能真的把武當派怎麼樣。”
莫離微微蹙起了眉:“既然如此,剛才雲虛道人為什麼這麼急著要捉我去高昌頂罪?”
“莫離不知道中原武林近來發生的事吧?武當百箴道人在數月前宣佈要讓出掌門之位,閉關清修。”
她想了想,恍然明白:“這麼說來,剛才那位是要爭掌門之位,卻被同門擠兌了?”
“嗯,想來應是如此。雲虛道人雖然在武當輩分僅次於掌門,但向來急功近利,而且行事莽撞,得罪的人不少。”原隨雲輕哼了一聲,“這借刀殺人之計,用得倒是不錯。”
“可是,雲虛道人好歹也一把年紀了,看不出其中的利害麼?還是,他不知──”莫離把玩著原隨雲的手指,臉上微微一紅,沒有再說下去。
他捏了捏她的手,聲音放柔了幾分:“你我的婚約早在江湖傳開,他應該是知道的。想必是有誰騙了他,讓他以為可以捉你去為武當頂罪,而我竟不會過問。剛才我說無爭山莊不願背此黑鍋時,你可記得他回答了什麼?”
“他說他從未懷疑過你……啊,我明白了。”難怪當時她就覺得雲虛道人的回答有些牛頭不對馬嘴,原來卻是這麼回事。
原隨雲微微頷首:“他也應該知道自己被人騙了,所以急著撇清關係,說明他本無意得罪無爭山莊。”他笑了笑,“只不過那老道終究還是死要面子,不肯明說,非要堅持懷疑你。那時我雖看不清他臉上表情,但聽那語氣,想必是精彩得很。”
莫離想起剛才雲虛道長那難看至極的臉色,也忍不住輕笑了一下,但隨即卻又轉為正經,低聲開口:“隨雲,那高昌城中的血案……”
他的神情也是一斂,思忖片刻,才答道:“高昌地處偏遠,要著手詳查也不容易,暫且還是靜觀其變,先讓武當派操心去吧。若到時有了頭緒,或者兇手再次出現,我會派人插手的,你放心就是。”
莫離想了想,也覺他說得有理,便點頭道:“好。”
清寂古樸的琴音徘徊在水榭中,聞之忘俗。外面,大片的新荷才露尖角,微風中卻已帶上了淡淡清香。
莫離身上披著件石榴花紋滾邊的雪蠶絲袍,滿頭秀髮未飾簪釵,僅用一根絲帶束於腦後。她面前的几案上堆著一疊厚厚的筆札,一枚上好的油煙墨已被磨短一截,擱在方硯邊角上。
在她身邊,原隨雲靜靜地撫琴相陪。
按照藍太夫人的指示,莫離還需到臨安待上半年,跟隨“金針渡厄”葉天士身邊研學針灸之術,之後才能算是大功告成。好在藍太夫人雖然對她醫術的要求甚高,但也是開明之人,允許她先到無爭山莊小住,順便整理為人診病時積累的手稿,之後再動身前往江南。
醫術好壞,最大的差別莫過於診斷時的眼光是否犀利。所以醫者每遇疑難雜症,事後必做筆錄自省。此刻莫離謄寫著日後要送往金陵供藍太夫人查閱的手稿,回想起來,便覺這兩年來確實又學到不少東西。雖然有時對原隨雲思念甚苦,但也有所回報了。
眼角突然晃過一道人影,轉頭便看見一個小婢面帶猶豫地在水榭外駐足。莫離笑著對她點了點頭,她才躡足走近,將手中信函遞上,細聲道:“君姑娘,這是剛才送到給你的。”
“嗯,謝謝。”她低聲回答,伸手接過。
小婢又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莫離低頭看見封套上的署名,忍不住微微一笑。
“是什麼?”原隨雲手下未停,側頭問道。
“蘇蓉蓉寄來的信。”莫離開始動手拆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