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四十五分。
她們跑出周邊店,衝進了瓢潑大雨裡,回頭望去,身後兩家涇渭分明的商鋪正在合二為一。
老舊的唱片機傳出了悠遠的旋律。
“聊乘化以歸盡,樂夫天命復奚疑……”
眾人站在雨裡,灰塵混著雨水,狼狽不堪。
夏天忽然問道:“你們的名字是什麼?”
甘晝月低聲告訴她,夏天輕聲念著她們的名字,眼神明亮又溫柔:“好,我們回家。”
寵物世界的另一邊。
橘貓從小雅的懷裡跳了下來,它的腿腳有些不太方便,仍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帶路。
她們走上一條與之前完全不同的道路。
莫莉恍然:“難怪之前的那個出口是一片電網高牆,原來大家的出口都不一樣啊。”
不多時,她們看到了前方的光亮。
但就在兩人加快腳步靠近出口時,突然有幾道紅色身影出現在面前,將她們攔下。
彩生館的工作人員嗓音低柔:“客人,你們預定了今晚的膠囊艙一間,請準時入住。”
小雅和莫莉愣住了,這才想起,她們之前身上的零錢只夠支付一間房費,用前臺的座機打電話過去,確認了手機和證件都在周邊店。
看到後面排起長隊的訂房遊客,便匆忙地先預定了一間,打算待會兒再去周邊店取回來。
望著近在咫尺的出口。
她們的臉色剎那間蒼白無比。
這時。
莫莉輕抬起手,放在了小雅的背上。
她將小雅往前一推,把她送到閘機前,閘門感應到有人後自動開啟,讓她順利透過。
莫莉走到閘機口時,閘門卻沒有再開啟。
她對上小雅錯愕的視線,低聲說道:
“小雅,對不起。”
她不是一個稱職的朋友。
她把小雅當成一個隨意傾吐的樹洞,仗著兩人的情誼,將男友和男友的朋友看得更重要。
不知不覺,就活成了一個倀鬼朋友。
同情她人,就要揹負她人的因果。
現在,小雅揹負了她的因果。
無論說什麼,都已經太晚了。
“走吧,小雅。”
莫莉轉過身,獨自走進了黑暗中。
最後一次,在小雅和自己裡,她選擇小雅。
莫莉經過了一個廣告牌。
廣告牌上的內容,已經被傾盆大雨沖刷得看不清,那裡站著一個撐傘的儒雅老者。
他的頭髮已經全白,衣著整齊得體。
脖子上圍著一條針織圍巾。
莫莉白天的時候曾見過這位老人,他手持導盲杖,戴著一副墨鏡,安靜地坐在草坪的長椅上。
此刻,大家都在紛紛往出口走去。
只有他依舊站在原地,還在等待著什麼。
莫莉從他身邊經過,良久。
一隻年邁的金毛出現在路燈的範圍裡,它喘著粗氣,吐出舌頭,眼睛渾濁無光,疲憊不已。
老人聽到了喘息聲,微微側過臉,伸出一隻手摸索著周圍的空氣,在尋找什麼。
金毛立刻將身體和腦袋湊了過去。
老人觸碰到了金毛瘦骨嶙峋的身體,耷拉的眼睛和嘴套,嘴巴翕動著:“是多多嗎?”
金毛低聲回應了一下。
老人摸到了金毛虯結在一起的溼冷毛髮,眼睛微溼:“這麼多年,你也一直牽掛我吧。”
他看不見,金毛那雙渾濁下垂的眼睛,因他而重新亮起,垂耷下的尾巴重新擺動起來。
金毛是一隻導盲犬,它從小擯棄了狗狗好奇多動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