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虛掩著一條縫隙,裴望星將臉弄髒,估算著對方交接的時間,抓住時機溜進了哨塔。
眼前是一條陡峭向上,狹窄陰暗的樓梯。
裡面漆黑一片,不見半點光亮,兩側都是堅硬的牆壁,沒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噠、噠、噠。
頭頂已經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如果錯過這次機會,只能等待下一次換班。
基本等同於計劃失敗。
裴望星來不及多想,迅速摸索起兩側磚石上的凹凸不平處,踩著借力爬上了牆頂,四肢扣住牆縫,身體緊貼著牆壁,彷彿於環境融為一體。
其中一隻手上緊握著懷錶。
替換下來的哨兵已經走了下來,樓梯過於狹窄,它身形高大,是佝著身子行走。
哨兵的頭頂險之又險地剛剛擦過去,裴望星嚇出了一身冷汗,差點就按下了懷錶。
腳步聲逐漸遠去,她才輕巧地跳下來,趁著對方關門落鎖的時候,快步走過去。
伸手抵住了門,阻止對方落鎖。
哨兵感受到門後超過普通人類的力量,驚訝後冷聲道:“你竟然擅自離崗,我有權……”
裴望星站在黑暗之中,只有一隻眼睛迅速從門後晃過去,刻意壓低聲音,語氣嚴肅道:
“我想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你,如果你接到命令讓你去醫院,你需要謹慎一些。”
對方被這話吸引過去,追問:“為什麼?”
裴望星將聲音壓得更低,身體也順勢往漆黑裡藏匿:“那些醫官們認為我們之中也存在血統不正者。你知道的,我們之中已經有很多人被指控……我可不希望你死去。剩下我一個人守塔。”
她只透過門縫提醒,不曾邁出哨塔半步。
意猶未盡的話語,反而讓對方有些相信了。
哨兵的長相也並非標準的雅利安人。
鼻子稍寬,微勾。
而漢斯國的瘋魔在於,他們不僅對某一種族進行淨化,連本國人民和現役士兵的長相也會被懷疑是否為純種血統,有沒有混入劣等的基因。
眼球的顏色、鼻子的寬度。
都有著嚴格規定,比照著遊標卡尺測量。
為了避免被抓走,不少人選擇割掉自己的鼻子,一旦被判定為低劣人種,就是死罪。
即使長相符合標準,也不一定能逃開被淨化的厄運,是否為純正血統,由長官和上級決定。
一眼定生死。
隨意得堪比市面上的服裝尺碼。
“當然,我們是忠誠計程車兵,無法違背上面的命令,希望你還能準時來交接……祝你好運。”
裴望星最後撂下這句話,就關上了鐵門。
哨兵原地呆立了一會兒,才想起繼續鎖門。
恰在此時,一位女性看守走了過來。
“主醫官先生有新的任務交給你。”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落在頭上,哨兵似乎都看到了對方眼裡迅速掠過的一絲憐憫。
“什麼任務?”下意識問。
“這是你的任務。”女人的語氣彷彿地獄索命的厲鬼,尾音透著邪異,“但,祝你好運。”
“……我知道了。”
哨兵的臉灰白如牆粉,甚至忘記了鎖門。
甘晝月望著那道越走越快的背影,那個方向不像是前往醫院,倒像是逃出營地。
戰場後期的漢斯逃兵可不少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