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鸞知道近年來有不少瑤民離開深山老林,來到平地上生活學習種田,與漢人及其他少數民族雜居。她剛到德慶的時候,還能聽到各地有零星瑤亂的傳言,但這兩年,就連知州衙門所在的德慶城都有瑤民光明正大地出現做小生意了可見目前朝廷對瑤民還是以安撫為主的。能夠過上安穩的生活,自然比留在山上過刀耕火種的日子強。
於是她便道:“能夠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種田維生,自然更好一點,如果怕官府不好,就找個有好官的地方好了。但是你們如果想住回山上,這裡未必是個好選擇,這山上有官府的林場是有看守的不許人在山上生火,怕把樹都燒了呢。”
“那怎麼辦?”盤月月有些無措,“我們走得很辛苦的。”
明鸞正要回答,卻忽然聽到一聲大喝,一個人影衝了過來,飛快地拉開了盤月月,定睛一看,原來是個身穿藍黑色服飾的瑤族男子,身材高大,膚色黝黑,揹著弓,手裡還拿著鐮刀,面帶警惕,不知對盤月月說了些什麼,兩隻眼睛一直盯著明鸞與崔柏泉看。崔柏泉擔心明鸞,連忙跑了過來,將明鸞拉退幾步。
盤月月有些慌張地跟那男子說話,但那男子卻顯得十分激動,甚至還從腰後的箭筒裡抽了支箭出來搭在弓上。明鸞聽不懂他們的語言,卻能看懂他們的肢體語言,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喂……我們不是壞人啊,你要幹什麼?”
盤月月忙道:“這是我奉家大山哥,他不是壞人,他以為你們是壞人……”被那男子拉了一把,兩人吵了起來。那男子一直用仇恨的目光看著明鸞與崔柏泉,但跟盤月月吵著吵著,目光中的仇恨便削弱了幾分,只是警惕之色仍在。
最後盤月月見說服不了他,有些賭氣地跺跺腳,對明鸞道:“大山哥不信你是好人,我說不過他,但我會說服他的,我們先走了,謝謝你的草菇和雞蛋。”便要強拉那男子離開。
明鸞正看得糊里糊塗的,見她說走就走,有些急了,追上兩步:“月月姐……”忽然就停了下來,腳邊釘著一根竹箭,箭身還在微微抖動,箭頭足足入土半尺有餘。
箭是那男子射過來的,就是一眨眼之間的事,明鸞有些呆住了,沒能繼續追上去,眼睜睜地看著盤月月朝那男子大聲抗議,卻被對方拉著急走離開,接著左臂上傳來一陣大力,被帶到大樹後頭,卻是崔柏泉怕她受傷,硬拉著她躲開的。等她重新伸出頭來探看盤月月的身影時,那兩人已經消失在樹林深處了。
“搞什麼啊……”明鸞狠擊樹幹一拳,“我跟人說話說得好好的,那人發什麼神經?!我又沒得罪他,他犯得著朝我個小孩子射箭嗎?!”
崔柏泉小心地從大樹後面走出去,來到那支箭所在地,摘了片樹葉,裹著箭身拔起來,細細察看箭頭。
明鸞走近了問他:“怎麼?箭上有毒嗎?”
崔柏泉搖搖頭,隨手將箭插到後腰,與柴刀別在一處,便盯著明鸞道:“你真是太大意了,這一帶沒有瑤民,他們會忽然出現,就代表不正常,你瞧那個男人多麼兇惡,你居然還敢跟他們的人打交道!若是這箭方才沒有射偏,你這會子不死也要重傷了!”
明鸞扁扁嘴:“誰知道他會忽然冒出來啊?我跟盤月月不是聊得很好嗎?再說了,他在這麼近的地方射箭,沒射中我,卻正好射在我腳邊,只怕是嚇唬的成分多一些,未必是想要傷害我。你也別把這件事看得太嚴重了。”
“能不嚴重嗎?”崔柏泉有些無奈地道,“你別忘了我們都是林場的看守,其中一項職責就是杜絕瑤民混入山中,如今瑤民都到我們跟前了,你還做夢呢!得趕緊把這件事報上去,將人驅離才行!”
明鸞吃了一驚,想起當初剛到德慶千戶所時瞭解到的林場看守職責,果然有這麼一條。只是三年過去,情況已經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