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答,穿好了衣服,背對著他,停了片刻道:“我們談談。”
似乎預感到什麼,他立即又變了情緒,聲音如悶雷,隱約就是要發怒,“談什麼?我說了不要孩子了!什麼都依你,你還要談什麼?!”
而她也怒,回身冷冷看他,“我們之間的問題,從來就不是孩子!”
彷彿瞬間被戳中了痛處,那些不敢觸及的秘密過往,他胸口重重的起伏,額上青筋暴起,握緊了拳,指節咯咯的響,突然翻手掃過身邊一隻古董花瓶,花瓶跌落在地上,“嘩啦”,碎了滿地。
她面無表情跨過瓷片,沒走出兩步又被他一把拉回,狠狠箍在懷裡,他咬牙切齒,衝著她低吼:“你到底要我怎樣?我為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讓步,你到底還要我怎樣!你父親是躺在醫院裡沒錯,可我父親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
她瞪大了雙眼看著他,臉色刷的一下全白,連嘴唇都是白的,不可抑制般微微顫抖,只有一雙眸,沉沉的黑,眼睛裡,盛滿了驚痛。
他知道他說錯話了,話一出口他就知道錯了,他不能將她拉回來,反而推得更遠,這是他們隱藏在心底的傷痕,以為經過了時間的治癒,痛不過當初,卻錯了,依舊噬心的潰瘍。
他低下頭,不敢看她,“別人的錯,為什麼要我們來承擔?相愛就應該在一起,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
她原本驚痛的眸,漸漸變成黯然,輕輕閉上眼,搖了搖頭,神情哀涼,“那不是別人,那是你的父親,是我的父親,不是別人。”
她說的對,道理他都懂,可他做不到理智,理智去談論感情,心頭猶如梗了一根刺,生生紮在那裡,“我沒法放了你。”
因為閉了眼,什麼都看不見,只能感受到他緊抱著她的身體,還有自己的心絃,一根一根,斷裂的聲音,“佑城。。。。。。”聲音那樣遠,彷彿並非來自於她,“我過的很辛苦。。。。。。我知道你也很辛苦。。。。。。每次去醫院,我都很害怕,我總覺得爸爸在看著我,在責怪我。。。。。。你曾經問我,是不是暖氣燒得太熱,夜裡總是出汗,一直沒告訴你,是因為常常夢見爸爸出車禍時的場景,一遍又一遍的夢見。。。。。。還有你爸爸,倒在血泊裡。。。。。。”箍在她腰間的手臂開始顫抖,她能感受到他的黯然絕望,穿透過身體,流進她心裡,與她的絕望一起,“我們一直在逃避,在自欺欺人,以為不去想不去提,仇恨就不存在。。。。。。可是不行,我們誰都忘不了。。。。。。”
許久的沉默後,“我們已經結婚了。”他說。
她幾乎不願反駁,別開臉,半天才哽咽道:“說好了不算數的。”
他企圖做最後的掙扎,那樣的無力,連自己都騙不過,“發了誓,怎麼能不算數呢。。。。。。”
又是沉默。
“我要走了。。。。。。去美國。。。。。。福特醫生說,爸爸的病還是有希望的。”箍在她腰間的手只是不放,且緊了又緊,心口火燎一樣的疼,他想叫她不要走,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他沒有立場,特別沒有。可他又怎麼能放她走,怎麼能罷手。
最後他只得說,“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還回來麼?”
“。。。。。。不知道。”
“我等你。”
“別等了。”
“我等你。”
“。。。。。。”
。。。。。。
頸間有冰涼,一點一點,將毛衣領子都浸透了,貼在身上,說不出的難受,她第一次遭遇他的眼淚,男人的眼淚,心疼得她幾乎投降,只是這一次,再不能放縱。。。。。。
突然生出一種絕望的力氣,她掙開他,逃出這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