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姆身後,微微躬身,用生平最沉穩最磁性的聲音說:“在下參見女皇陛下。”
床幔張開一條縫。一個暗啞低弱地聲音傳來:“你就是撒加麼,維哲羅姆每次都提起你,還專門寫了很多歌,我也想見見你究竟有多大魅力,讓維哲羅姆如此著迷。”沈之默一聽就知道她肺部受損,牽連聲帶,才出現如此古怪的聲音。
維哲羅姆笑道:“陛下,撒加先生重現了古典詩的輝煌,不僅是我,很多女孩子夢裡都念叨著他的名字呢。”
你他孃的還真是信口開河。沈之默唯有謙遜道:“在下不會作詩,那些句子只是有感而發,抒發內心真實想法,追憶如流水般逝去的歲月,表達人生情懷而已。”
維哲羅姆美目連閃:“撒加,你真是天生的詩人。”
床幔的口子撩得更開,眼前出現一張清麗脫俗地臉龐,鵝蛋臉形,面板蒼白,眼眶深陷,面容憔悴,長長的髮絲散落在明黃色的絲綢被子上,早已失去雍容華貴地氣質,標準的病美人。以沈之默的眼力,一時也判斷不出她真實年紀,大約是在二十五至三十五歲之間,這就是塞尼亞帝國的女皇。櫻桃小口微微張開,輕聲道:“你就是撒加?”
沈之默點頭道:“沒錯,你就是女皇?”話問得十分無禮,維哲羅姆不禁為他擔心這是否會冒犯女皇陛下,忙恭維道:“陛下今天的氣色可比前幾天好得多。”
女皇不失神采地大眼睛在他身上來回觀察,像是挑選妃子一般,過了好久才收回目光,放下床幔,將自己擋在裡面,說:“現在我命令你吟誦一首新詩,必須要所有人從來都沒聽過
,我還要能聽出你人生情懷和流水般逝去的歲月。”
沈之默瞟了一眼旁邊的兩名侍女,暗想這一定是攝政王佈下地密探,為了不影響大局,只好應道:“其實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詩,不過區別在於詩的格調高雅還是低俗。你過的每一天也是詩,但有的人把詩變成了散文、小說或者工作報告。”
“是麼?那你說我人生的是什麼格調?”
要是一般人肯定會回答:“那當然是高雅了。”沈之默心想:“說不得要拍拍馬屁了,老子也就當做騙小孩,管她相不相信。”心思轉了幾遭,立時換成一副嚮往的語氣,說:“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陛下的人生大抵是這種格調。”把句子的意思直接翻譯過來,竟表達得十分貼切,伊利達城偏大陸北方,也不算有錯。
維哲羅姆大為歎服,口中不斷吟哦“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連兩個侍女聽了也是吃了噩夢藤似的迷醉不已。
女皇在帷幔後面笑道:“好了,我現在相信你是詩人,而且很不同凡響,這確實是高雅與庸俗的區別,比以前那些宮廷詩人要高出好幾個檔次。”
沈之默又說:“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舊情不堪回首月明中。”把原詞翻譯過來,內容直白易懂,還帶著壓韻,“故國”換為“舊情”,指向變為模糊,無論男女之情或是對某事某物的思戀之情都可以套進去使用,這也正是沈大師的聰明之處。
他不帶感情的唸誦著詞句,卻無意中讓詩的本身顯得更淒涼無助,深切體現了“不堪回首”的意境。
女皇晃若雷擊,驀然呆住了。那些春花秋月的往事,宮殿小閣樓上吹拂的風,曾經有過的少女情懷,如同映在魔法記憶水晶上的畫面片斷,一一兜過心頭。
寢宮內的空氣呈現一片死寂,不得不說,沈之默所念的四個短句連起來將婉約、哀傷、感傷種種感覺體現得淋漓盡致,多回味一遍就多感動一分,直到最後將自己層層包圍,鑽進詩營造的氛圍內而不能自拔。這也正是語言與文字的力量,要不然世界上也不會有那麼多文學作品流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