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還有個小優點是不生蠹蟲。
凌霄,只要偶爾靠上一株樹,便快速抽出百尺長條。根附在樹身,花開在樹梢。自以為十分得勢,誰也不能動搖它。忽一日疾風東來,吹得大樹垮倒,早上還在雲端招搖的花朵,晚間就委滿地面,爛草一片。
洞庭橘,秋不凋,美人移植它到江北,天天受到眷顧,承接澆溉,結出果實,卻是臭苦不堪的枳。物類中本來就有相似的,真假莫辨,美人默默無言,對枳嘆息。
杜梨,陰森森地,成片覆蓋丘壑。樹心遭到蟲蠹,早已空朽,根卻盤踞不松。妖媚的狐狸深藏其下,醜惡的怪鳥盤桓其上,它們都在杜梨叢中營造巢穴,你往我來,互相托庇,葉枝交錯,深藏不露。那麼這種植物為何如此多呢?是秋風吹落它的籽實到處滋長。長在社壇下的,沒有人敢於砍斫。野火一次次燒來,又被邪風捲開……
香苒苒的,長在山頭,主人不知道名字,移植來到窗下,因其芳香襲人,拿來泡茶喝。誰知飲用者,十人無一活。後悔地請教識藥的人,才曉得它叫野葛,只是栽種年久,地根滋蔓,刀斧都砍挖不淨。何時有猛風烈火,為我連根消滅它。
丹桂,花若星團,香氣馥郁,影清似水,枝冷如玉,獨佔小山一隅,不容凡鳥借宿,匠人喜愛它的芳香和順直,裁截樹幹做成屋柱,雖說可能細小,但它盡力擔任,直心不曲,縱然不是樑棟大材,猶勝過尋常樹木。
在白居易的眼中,筆下,眾木都性情畢見,或軟弱不自持,或見風即轉舵,或貌似高潔而內含奸詭,或藉勢而生而內心空朽,或外形如松柏;但隨勢而倒,或其味雖香;其性奇毒,或無力獨立,終身倚托別人,或未當大任,卻正直不群……
京兆府戶曹參軍時期,白居易為元稹慘遭貶黜而不平,為裴垍老邁病痛而憂傷,為自己遭受冷遇而苦悶,卻又不能直抒胸臆,像《新樂府》那樣酣暢淋漓地以詩論時,以詩言事,創作慾望並不稍減,只好在應付公事打發日子之餘,掉轉筆鋒,為樹木畫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