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的岩石,他可能早就永沉潭底。如果不是因為此人浮在寒水潭,憑憑可能不會管他。可他畢竟在寒水潭了,憑憑很喜歡這個地方,便不能不管不顧。憑憑潛下水,硬是用手把他勾到岸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拖上岸,結果把一身白衣也染出深淺不一的紅色。
憑憑這時才愣愣的看到他的臉。他的容貌真的很漂亮,五官細緻俊氣,充滿著一種壓抑的痛苦,顯得深刻而幽暗。不管他生前是一個這樣的人,總之,看到這樣一張臉,都會覺得很可惜很可惜。憑憑慢慢將目光轉向他手裡的劍,一柄通體烏黑,連劍鋒都隱然為黑色的長劍。名劍譜第十二,鬼劍烏衣,一柄通靈絕俗的寶劍。
哎……
憑憑獨自惋惜了一陣,心想江湖真不是人混的地方。然後起身向外走,卻突然定住。
一隻沒有溫度的手,抓住了她的腳。
那隻手捏握的力氣如此之大,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痛得她一下子皺起眉頭。
她隱隱覺得有些恐懼,下意識回頭,這一瞬間,那人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像是極黑的夜幕中突然亮起一線妖刀。他的手在加力,隨時能把她的踝骨捏碎。
“你——”憑憑只說了一個字,下一瞬間,他的目光突然暗淡了,身體微微一軟,失了力氣。憑憑忙退出一步,見他再無反應,過了一會兒,才大著膽子湊上來。
瘦這麼重的傷,居然還沒有完全昏迷?可惡,腳很痛啊。這個人冷得就像身體,如果放任不管的話,只怕真的就會變成屍體了吧?……
她掙扎許久終於俯身。
——一絲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被凍得發紅的指上。
憑憑突然感到冷了。
手指凍得發紅,裝滿泉水的竹筒在水間悠悠搖晃,憑憑“嘩啦——”一聲將竹筒提起,哀怨道:“好冷!冷死了!”幹嘛在取水的時候發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洞穴裡連續傳出好幾聲“好冷!冷死了!——”“冷死了!——”“死了!”,像是嘲笑,嚇得她差點重心不穩摔落潭中,待站穩以後才猛然反應這是自己的回聲。
“哎其實我怕鬼誒。”憑憑笑嘻嘻的說著,將繩子挽了五六個圈纏在手上,想到竹筒還是溼的,便沒有把袖子放下來,提氣縱身連躍,幾個上下便回到寒潭石壁,衣帶飛揚,如優雅的鶴。竹筒隨著她躍動起伏,盛得滿滿的泉水竟沒有一滴飛灑出來。
她依著原路向回走,沉甸甸的竹筒便在身後搖晃,慢悠悠的。出了洞穴,明媚的陽光從樹林的間隙投射下來,在地面生出淡淡的影子,彩蝶紛飛,鳥語歡悅,花香肆意,卻像是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才是她所生活的世界。
憑憑一嘆之後反而變得舒暢起來,走上崎嶇的山間小路,甚至輕輕哼起歌。
現在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首先要把蕭緒的傷養好,接著還要找機會與那人見上一面。江湖上發生血拼,近日定然亂的很,南北武林本相互傾軋。此時又加上一個修羅教,必引得局勢動盪不休。至於蕭緒最終何去何從,這不關她的事,也管不了。
想清楚這些事,身上的擔子便放輕了很多。憑憑帶著習慣性的笑容,沿小路越過山澗,接著沒入密林之中。她走著走著,卻漸漸感到一些不安。
……很不舒服的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鎖住了一樣。
“誰!”憑憑厲聲道,猛然站住回頭。風聲逸然,她目光所及之處,只有綠樹蔥鬱,碧草如蔭,沒有任何人。
奇怪。是錯覺麼?
她心下疑惑,站定了許久未動,仍不見有人出現。這地方極為偏僻,確實不該有人出現。憑憑滿腹疑惑未表現在臉上,只是在原地站了一小會兒,確定沒有危險之後才加快步伐繼續走。忽然,她心念一動,向右一轉往山麓的方向拐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