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聲雞啼宣告新的一天來臨。
他匆匆與她吻別,放下她的手,離開房間更換朝服,搖身一變為當今皇上親叔、官居宰相高位、掌控皇城禁軍、權勢無人可敵的端王。
在他身後,晶瑩的淚珠沿著女子的頰,緩緩的滑進被褥裡。
第五章
數日後,悅來客棧。
這次是真的分別了。
皇甫少泱旁覷著尉遲楠的一舉一動,不用刻意去解讀也能明白那肢體語言下的意義,心裡明白在前頭等著他的是什麼:各奔西東,如是而已矣。
終究他們的緣分已盡……不,都已多相處近一個月,他也該滿足了。再說官府對他頗為厚愛,在他的腦袋上標了極高的價碼,不盡早分道揚鑣的話,只會為她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整理好思緒,皇甫少泱深吸一口氣,推開滿心的遺憾,替她斟廠環酒,“之後的路途將會非常辛苦,你可要多多保重。”
尉遲楠點點頭,沒問他為何知曉她的打算,打啞謎似的回敬一杯,“該多加保重的是你。我只需避免麻煩,你卻要去主動招惹麻煩,處境比我危險何止三分?我會早晚三炷香,祈求神明保佑你的。”
“順道幫我勸勸他們,就說我已經被考驗得夠久,應該是放我一條生路,讓我了結心腹大患的時候。”皇甫少泱想說句笑活絡氣氛,卻在無意間透露自己早已心力交瘁的處境。
“我會的。”她命令自己笑著給子承諾,一陣悶痛卻在這時揪住內心,僵住了勉強擠出的笑容。深吸口氣,她鄭重的重複之前承諾,“我定會去幫你求神的。”
皇甫少泱點點頭,昂首吞下一杯酒。“先在這裡道謝了。”
“甭客氣。”尉遲楠明白他選擇的是條什麼樣的崎嶇道路,卻沒法子出口阻止。身為朋友,她不忍心看他將身家性命懸在一個幾乎不可能達成的願望上,但她又哪來的立場阻止?她也是要將心力投諸在一個同樣希望渺茫的目標上啊。
前所未見的濃濃離愁籠罩著他倆,好半晌沒人有力氣開口。
驀地一聲輕笑,最先恢復的仍是皇甫少泱。“尉遲姑娘,不知你有沒發現,自從我們認識後,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再會,請多保重'。”他的語氣平淡,彷佛置身事外。
尉遲楠偏頭回憶,半晌後亦笑了,“還真的呢,不過這不也說明了咱倆確實有緣,不然怎會有機會連連碰頭呢?”
“那就讓我們期待下一次的不期而遇吧。”他再斟了杯酒敬她。
“是啊,希望下次碰面時我們都已心願得償,你找到了正主兒──”
“而你也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家人。”
他倆相視一笑,彼此心知肚明──
天下如此之大,要再見面談何容易?杜甫詩云:“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朝一別,大概是永無相逢之日了。
“來來來,各位太太、姑娘們,漂亮的髮簪、梳子、釵兒,小攤是應有盡有,包您滿意啊!”尉遲楠拉起嗓門,對著過往行人叫賣。
這裡是揚州,之所以會選擇這個地方做為她尋親的起點,完全是因為她先前一直想著要到揚州見見世面,既然目前無特定的目標,那麼從這裡出發也好。
在揚州城落腳已將近一個月,她的生活也漸漸穩定下來,每天上午到街上販賣自制的小飾品為生活打拚,收攤後就是屬於自己的時間,要去拜訪同行抑或四處溜達,完全看當天心情如何來決定。這樣的日子表面看來相當優閒隨性,私底下卻是茫然混著孤寂。
茫然自然是因為不知失散的親人會在何時、何地出現,而孤寂……
她憋住差點脫口而出的嘆息,強逼出笑臉。
“姑娘真是好眼光,這髮簪可是師傅用檀香木雕成的喔,而且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