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義此時正在廂房外迎候客人,這就算是“遠迎”,之所以不出大門迎接,是要顯示出自己的地位也不低。
他今天特意穿了件深色長衫,外罩深紅底如意團花小褂,襯得四十有八的他喜氣洋洋,見眾人進門,緊繃著的一張國字臉略微舒展,眉梢高挑,虎目眯起,原本有些鬱悶的神色一掃而空,一條江湖漢子變得和藹可親。
幾位來自關東的漢子,麻義早就認識,他們是關東盛京人,在北京謀事,是京東通州“大聖鏢局”的鏢頭,五人是親兄弟,本姓馬,闖蕩江湖多年,大名沒人提起,說起他們,江湖人只依排行順序稱呼其為馬大、馬二至於馬五,北方保鏢業有名的“東北五虎”正是這五條大漢。
麻義邊作禮,邊笑著對滿臉大鬍子的馬大說:“五位馬爺,真是個急性子,來得算是頭一批,也是給足麻某人的面子了!”
馬大哈哈笑道:“我說老麻別整著虛的行不?知道我們哥們肯定早來,咋的不早早把你家大門開了,害得兄弟就著風喝了一早晨酒!”
麻義說:“大馬爺這麼說,我就沒得客套嘍,我說老弟,這可是我麻家一百年來最大的事,我不得要挑好時辰開門迎客呀?要不然,那些老祖宗可不答應撒!”
馬大說:“麻爺把老祖宗都抬出來了,我們哥兒五個別說埋怨,連個屁都不敢放了。”
麻義說:“那就言重嘍。”
馬大哈哈笑了幾聲說:“麻爺,自己人不用招呼,哥幾個這就過去去給老嫂子請安了!”
說罷,五人一起向麻義作個揖,自到廂房裡去,向麻義的夫人行禮問安。
上海紳士歐陽通接著過來見禮,麻義說:“歐陽買辦,這一年沒得見,氣色還是好得很,賽過那小夥子。”
歐陽通說:“謝麻爺的吉言,可我曉得,你說的這是客套話,並見得真曉得我氣色為什麼這麼好。”
麻義苦笑著說:“曉得,曉得,是洋人的養生法,咋個說咧,……哦,科學、科學。”
歐陽通說:“不錯,是科學,我這次來就是要和你麻爺專門說說這個科學的好處!”
麻義說:“好,時間有,你可以留在綦江慢慢講。”
歐陽通是個精明人,知道現在多說不是時候,當即作禮,和馬氏兄弟一樣,自進廂房去與麻夫人見禮。
麻義看那青年卻是陌生得很,作個禮說:“先生是……”
那青年還了禮,微笑說:“在下姓張,名廣,字德全,是從北方來的。”
麻義哦了一聲,充滿疑惑地問:“先生也接了我的帖子撒?”
張廣說:“在下是代蘇北趙莊的趙大少爺來赴宴的。”
蘇北趙家原籍是距綦江縣城十里的趙家坪,多年來在蘇北發展紡織業,眼下已成為蘇北大戶,近年來由於趙老爺子年老思鄉,又不習慣當地生活,搬回老家趙家坪養老,家族事務都交給兒子打理,現在蘇北主事的,趙家的大少爺,這次麻義遍請當地名流,趙老爺子是貴客之一,但老爺子聲言,家族一切應酬,均由兒子出面,自己不會參與,但兒子肯定會來赴宴,可現在,趙家大少爺卻讓別人替自己出席,麻義感到很是失望,但面子上不好發作,就說:“哦,先生是替趙家來的,趙家少爺不方便撒?”
張廣聽出麻義言語裡不大高興,就笑笑說:“在和趙大少爺一起多年遊學於英吉利國,大少爺視在下莫逆至交,這次麻爺盛情邀請,大少爺本是要親自來,但他在蘇北有要務,脫不開身,只好讓在下代為赴宴,趙家老爺子也是認可的,我到趙家坪拜會老人家時,老人家還加了厚禮不說,還特地派人把在下送到此處。”
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麻義說:“這是大少爺給您的親筆信。”
麻義接信來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