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一陣大風颳過,江水之聲更大,陸玄道髻之下的髮絲隨風飄舞。
足有九丈長的劍氣,終究沒有斬出。
當那恢宏的劍氣剛剛成形,紅衣宦官彷彿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眼中充滿了震驚和複雜的情緒,轉頭就走。
陸玄反應了一會兒,錯過了追殺的時機,只能衝著那紅衣的背影罵了一句——
“沒種!”
此時缺月歸西,天色即將破曉,不遠處臨江而建的村落中已響起雞鳴。
陸玄沿著江邊往京城回去,看了眼當下的景象,胸中忽然詩興大發,不禁抬頭吟哦起來。
“啊,月亮,你像個碗,又大又圓”
“啊,雞,你太美”
夜王府邸佔據著京城的東南一角,宅邸之大,遠超尋常親王的建制。
此時此刻,寅時剛剛過半,整座夜王府還處於昏暗之中,只有少數的僕人和更夫在活動。
後花園中,一個正在侍弄花草的園丁忽然抬起頭,拍了拍旁邊的夥伴。
“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一道紅影過去”
旁邊的人茫然的抬起頭:“好像,有風吹過?”
在王府最深處,一間不起眼的小屋之中,還亮著微弱的油燈。
夜王朱長貴,此刻正站在一副掛在牆壁上的地圖面前,抱臂沉思。
忽然,他像是心有所感般抬起了頭,看見那位紅衣宦官不知何時已站在了門前。
夜王的臉上露出一絲詫異:“大督公何故此時造訪?”
韓少疾神情平靜,目光凝視著夜王:“對陸玄,不必再做設計。”
夜王神情一喜,問道:“陸玄同意合作了?”
誰想紅衣宦官輕輕搖頭:“此事你不必再管,他不會成為計劃中的變數。”
邾長夜面露懷疑的神色,看著紅衣宦官,語氣有些凝重:“陸玄畢竟是宗師存在,務必要慎重。”
“明帝遠江湖而尊廟堂,難以看清他的後手和底牌。”
“此番舉事,已經集合了江湖中的絕大部分力量,可是這幾位宗師卻遲遲不曾表態,本王心中實在難安。”
韓少疾眼神如淵,看不出心中所想,嘴角卻輕輕勾起。
“事已至此,王爺又有何退路?”
“無論是為了武道前路,還是為了妻兒你都只有放手一搏了!”
聽到妻兒二字的時候,夜王的神情忽然一顫,繼而轉為堅決。
初冬的風已然獵獵,紅衣宦官走出夜王的小屋,神情卻不像剛才在屋中面對夜王那樣,篤定與從容。
他面目朝西,口中喃喃。
“陸玄竟是天門的傳人”
雙眼之中,似有緬懷,似有溫情,似有恭順
天門中,如卉五重以上境界的長老,大多赴京參加太子婚禮,此刻留在穹窿山上的,除了門主斯命達外,多是新晉長老和弟子。
而此刻,許多弟子長老徘徊在門主殿外,不時向裡張望。
這並非是因為執法長老不在,他們就貿然失了規矩,而是因為昨天一早,有一個自稱“徒律”的白眉老僧,從山下步履而來,扣開了門主的殿門。
普天之下,法號徒律而能扣開門主殿門的和尚,只有一人,坨坨山那位和尚宗師,徒律大師!
兩位宗師進殿之後,殿門緊閉,已經整整一天一夜。
不由不讓人好奇,裡面在發生什麼?
終於,在寅時即將結束的那一刻,沉重的大門被緩緩拉開,徒律大師唱了一聲阿彌陀佛,從門內一步步走出。
大師面色蒼白,步履極慢,腳底似乎有些虛浮,不曾與任何人說話,一步一步下山去了。
天門的眾弟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