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壓力大,要排解;玄學說老秦身上有罪,要誠心。
他們看了太多太多的醫生,原本殷實的家底也逐漸被掏空;
他們誠心懺悔過無數次,但卻連半瓶水都送不進文雄家。
如今,老秦的身體依然越來越差,而李鳳英也與世長辭,肇事者們唯一獲得諒解的機會繫於文竹一人之身。
“你們到底想要我做什麼?”文竹重複了一遍。
婦女止了哭泣,只說:“求求你原諒我們一家。”
文竹被一種若有若無的無力感籠罩。
原諒?曾經那個年幼的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對方。
她恨過,怨過,每一次想起那個記憶中的父親,恨和怨便如滾滾車輪,來回碾壓著她的心臟。
碾壓過後,她破碎不堪的心臟上只剩永遠無法縫合的苦楚。
但如今,十餘載光陰逝去,她捫心自問,究竟還剩多少恨意呢?
她低頭看向面前的女人,看著她斑白的髮絲,驀地生出一種荒涼。
一場無妄之災,折磨兩家人太久了。
文竹蹲下來,直視婦人的眼睛,“你先起來。”
婦人搖晃著要起身,趙曜搭了一把手,將人扶著站起來。
文竹抿了抿有些乾澀的嘴唇,示意婦人和她女兒都坐下。
她抬頭看了眼門外,“趙曜,幫我……”
話未說全,趙曜已經按照她的心意將事情妥帖辦好。
他收拾好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禮盒,統一堆放在桌邊,轉身關上了大門。
文竹心中的細微觸動被更大的情緒支配,連謝謝都無法流暢說出,只能專注於面前的人和事。
她面向婦人,鄭重其事,“我原諒你們了。”
文竹的聲音很澀,像被烘乾了喉嚨的水分。
“真的嗎?”婦人眼底閃過一絲光,似乎抓住了希望。
文竹點了點頭,“你們帶來的東西我都收下了,你們請回吧。”
婦人急忙握住文竹的手,“姑娘,求你讓我給文雄上一炷香吧。”
文竹頓了頓,目光掃過牆上的十字架。
“我奶奶信基督教,家裡沒有牌位,也從來不上香。”
她雖然不信任何宗教,但作為孫女,她選擇尊重李鳳英堅持了幾十年的信仰。
她做不到為了眼前人的請求,去破壞已故親人的規矩。
“這樣嗎?”婦人喃喃道,“這要怎麼辦?我們老秦怎麼辦?”
年幼時,李鳳英總喜歡強制帶文竹去教堂。
剛開始,文竹還有些新鮮勁。
後來,她愈發覺得那些禱告詞與讚美詩冗長無味,開始逃避去教堂。
李鳳英會搬出這種例子,證明上帝對人的幫助。
文竹將信將疑,向文雄要答案。
文雄是怎麼做的呢?
他摸了摸文竹的頭,用十分溫和的語調道,“信仰這種東西,就是信則有,不信則沒有。奶奶信,你尊重她就好,但沒有必要因為她信而強迫自己信。你要是不喜歡,我回去跟她說,讓她不要再帶你去教堂了。”
後來,李鳳英真的不再強求文竹。
文雄去世後,李鳳英一度陷入了極度的自我懷疑中,她對自己曾經深信不疑的東西產生了動搖,久久不能接受兒子的離世。
在那段連李鳳英都不去教堂的時間裡,文竹卻自己走到了教堂。
她坐在朱漆斑駁的木質長椅上,看著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窗,灰塵在明亮光束中浮浮沉沉,內心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那一刻,她突然相信,也許這世界上真的有一個天堂。
但那個地方不屬於東西方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