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這才第一次看清他的長相。
趙曜伸手去接校服,“謝謝。”開口時嗓音夾著與方才不同的粗糲感。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道了一遍謝。
文竹站在沙發前,看他不太利落地穿上外套。他遲緩的動作讓她眉頭輕蹙。
“你……”她有些遲疑地開口。
趙曜將外套的拉鍊拉好,撐著沙發坐墊站起來,眼神清明瞭些。
文竹眼見他露出慣有的淡笑,眸光熠熠,“我們去看雪吧。”
如果不是他的唇色泛白,文竹覺得自己很可能被蠱惑著點了頭。
額頭上突然多了一些力道,乾爽而粗礪的觸感停留了片刻,復又離開。
“你發燒了。”
文竹的診斷下達時趙曜才反應過來那獨特的觸感是什麼。
是她手心的觸感。
“還不低。”文竹補充,“別看雪了,看病去吧。”
趙曜這兩天偶爾有些咳嗽,但並不在意,依舊穿著平時那點衣服,一副不怕凍的樣子。
今早出門時有些輕微的頭疼,他也只當昨晚睡太晚導致的。
在初雪時見到文竹的念頭形成了強大的屏障,支撐著他經歷翻牆、奔跑、淋雪、受凍卻依然無恙。
見到文竹的那一刻,繃著的弦鬆開,他的身體在溫暖中繳械投降。身體以高熱啟動保護機制,試圖消滅病菌,也提醒主人該看醫生了。
“小毛病,我等會兒吃點藥就好了。”
“藥不能瞎吃,看了醫生再吃。”
文竹瞟了眼窗外,雪還在下。
她從掛鉤上取下雨傘,遞給趙曜:“去吧,打個車去醫院。”
趙曜沒接,站在原地盯著她。
不知是不是因為生病,她總覺得那雙眼睛帶著些楚楚可憐。
“算了吧。欠你的。”
他曾送她去過醫院,就當還了恩情。
“我去換件衣服。很快。”文竹去了房間,關上房門,落了鎖。
出來時,那個柔軟可愛的文竹不見了,站在趙曜面前的是一身黑的拽姐。
黑色高領打底,黑色直筒牛仔褲,黑色大衣。
她從鞋櫃裡拿了雙切西爾靴,鞋櫃裡,一雙藏藍色的澡堂拖格外打眼。
臨出門時,文竹帶上了沙發上的黑白格圍巾。
幾分鐘後,他們已經踏在了布衣巷的水泥地上。
文竹喜歡在落雪時抬頭望天,漫天的雪花前仆後繼地朝人襲來,紛紛揚揚、不管不顧,帶著某種傾天覆地的決絕。
眼睛有些發酸時,文竹垂下頭,看著面前的路。
人來人往的小巷在落雪時毫無美感,紛揚的雪花在落地時毫無意外地融化,泥汙混著雪水,在匆匆來去的足跡裡被踐踏的更加骯髒。
雪的美,只存在於無人探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