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中第三節晚自習下課已經近10點了,文竹走到11班的窗邊時,裡面仍坐著半數以上的學生,似乎鈴聲於大家而言,只是外界某種可有可無的異響。
文竹從第一個窗戶探頭看去,教室裡分成四組,阮以安在第三組第四排靠走道的位置。此時他正低頭專注寫著什麼。
她走到中間的窗戶邊,衝窗邊的男生輕聲說:“同學你好,麻煩幫我叫下阮以安。”
男生眼裡閃過一絲驚豔,直愣愣衝第三組叫道:“阮以安,有人找。”
少年從後門出了教室。
“姐。”阮以安乖乖叫了聲。
其實文竹找阮以安也沒什麼非說不可的話,但方才的情景下,總覺得二人之間的對話被趙曜剪去了一部分。而此刻再想續上,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下晚自習了,你們怎麼都還不走?”
阮以安看了看室內的同窗們,道:“高三後大家都這樣。”
“哦哦。你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好。”
“錢夠用嗎?”
“夠。”
“天涼了,記得照顧好自己。”
“嗯。”
文竹搜腸刮肚,實在想不出還能說點什麼。
阮以安暗自好笑,覺得文竹絮絮叨叨的老媽子式關心和她利落颯爽的外表反差有點大。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來看看你。也想告訴你,姐姐就在這裡,就在你找得到的地方。”
“要不要去我教室裡看看?”阮以安提議。
文竹有點意外:“可以嗎?”
“只要你願意。”
兩人從後門進了教室,阮以安把自己的座位讓給文竹,自己隔了走道靠坐在旁邊的桌子上。再次坐在高三教室裡,文竹心中感慨,“我之前的教室正好在你們樓下。”
“樓下是6班。”
“對,我以前就是在6班。”
安城中學實行的是15軌制,根據每年文理生佔比,1-5班是文科班,6-15班是理科班。文竹高中學理,在6班;葉如學文,在1班。
文竹看了看阮以安攤開的題冊,覺得那些數學符號親切又陌生,自從高中畢業後,她的世界裡再也沒出現過這些抽象而玄妙的符號。
“這個符號讀啥來著?”文竹問。
阮以安瞥了一眼,纖細的手指正指著“∑”。
“西格瑪。求和符號。”
“哦哦,眼熟。行吧,高中知識全還給老師了。”
“姐你大學什麼專業?”
“我沒說過嗎?”文竹以為阮以安知道的,“商務英語。我以前想當個翻譯來著。”
“那後來怎麼當攝影師了?”
“為了帥哥。”文竹半真半假地笑著說,“當攝影師能看很多帥哥和美女。”
阮以安啞然。
兩人隨口聊著,窗外夜色如水,室內溫暖明亮,阮以安覺得自己像一個跋涉了萬水千山的旅人,歷經千辛萬苦,才覓得此刻的恬淡與溫馨。
他看著文竹,覺得此刻美好得像一個夢。
“我先走了,葉如還在等我。你也早點回去洗澡睡覺吧,睡眠對高三生也很重要。”文竹說,“我改天再來看你。”
夢醒了。
阮以安與文竹道別。
有好奇的同學湊過來問:“阮以安,剛剛那個美女是你什麼人?”
“是我姐。”
有人開玩笑:“小舅子,你缺不缺姐夫?”
有人附和著笑。
阮以安並不理睬,坐下繼續算完最後一道題。
從這天開始,“小舅子”就成了班上男生對阮以安的戲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