飈車聲吵醒的時候,我聽到窗外有人低語。
「…總是良心不安。」
「咱們插不上手,各人福禍各人擔吧。犯不著跟他們同流合汙,但也不用插手這
事。」
「可是…」
「哪管得了那麼多閒事?至多別讓他們曝屍荒野。」
我坐起來,卻又沒了聲響。仔細傾聽,又聽不見什麼。
荒厄當初把生氣灌到我身上,是我大難不死的主因。沒她的生氣,世伯只能來幫
我收屍了。但我全身的肌膚都轉成細鱗,體質也偏妖。但這樣妖不妖、人不人的
,人類的醫藥變得對我效力極微,卻免不了原本的虛畏。
我變得更容易生病,卻缺乏妖族的異能。彰顯在我身上的妖能,就是比起以前,
更能清楚的感知人類的情緒而已。但也只是情緒,還得集中精神才勉強算得上讀
心。
而人的心總是非常亂,像是看著噪聲非常多的電影,有時根本看不懂。
但剛才窗外的對談,明顯的不是人類…最少不是活著的人。
一來是困,二來是病久疲憊。我又躺下來,朦朧欲睡。剛剛才睡著,又被粗魯的
搖醒。
「都快死了,還睡!」荒厄拼命搖我,快把我的骨頭搖散了,「起來起來!」
眨了兩下眼睛,我昏昏的披衣而起,「…荒厄?」
「小聲些!」她的聲音倒是挺大的,「去把唐晨叫起來,快走快走!」
這下子我清醒了,跌跌撞撞的摸進唐晨的房間。他沒開燈,我摸了半天才摸到他
。
「…蘅芷?」他聲音裡充滿尷尬,「妳、妳…」
「唐晨,」我推他,「荒厄叫我們走。」
「拖拖拉拉做什麼?」荒厄火大的嚷,「快走呀!」
我跟唐晨胡里胡塗的讓她趕到車庫去,她一看到那部寫滿金剛經的哈雷,眼睛一亮
,「有救了有救了!就這部!快快快,死老百姓!」
真不想充當這個翻譯,掙扎了一會兒,「…荒厄要我們騎這部走。」
「這部?」他滿眼疑問,「她想兜風?」雖然疑惑,但唐晨乖乖的拿了鑰匙發動
。
…我真的不想上車,但荒厄打著罵著,硬把我逼上去。
「荒厄,這是怎麼了?」我還想掙扎,「三更半夜不睡覺…」
「還睡!不快逃你們就等著永眠吧!」她跳到我的左肩,「禍事了!」
荒厄說,這都市的妖怪被刺激到,說什麼都不能讓唐僧肉讓外縣市的妖怪吃了。
處心積慮的締結聯盟,就是準備分了唐僧肉。又逢陰七月,神佛管轄最松的時候
,他們刻意挑這個月發難。
但人多嘴雜,統合不易。到現在才終於解決了分屬問題,又剛好唐晨和我離了家
,趁此良機,打夥兒殺過來了。
「…妳怎麼知道…」我突然恍然大悟。怪道她成天在外瘋,不回來呢。我和荒厄
和諧相處,還是上大學前不久的事情,沒多久就南下念大學了。這些妖怪不知道
我和荒厄的新關係,看她誤打誤撞煉出個金翅鵬,就想把她拉攏過去。
荒厄不愧是子姑神,跟他們虛與委蛇,想打聽他們正式發難的時刻。
這隻傲嬌鳥王忸怩半天,怒嚷著,「要妳想這些呢!快讓唐晨騎快些呀!」
「唐晨,唐晨!」我抱著他的腰,大聲的在他耳邊「翻譯」。他沉默的聽完,點
點頭,「蘅芷,抓緊我。」
然後像是炮彈一樣飛衝而去,我忍不住慘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