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鍾離凝十七歲。
突然感覺肩頭一緊,回頭看去,小狐狸眼中露出懼色。鍾離凝抬眼向遠處看去,只見一個人與一頭狼在對峙著,上空還盤旋著一隻鷹。縱使這樣的猛獸、猛禽並不少見,這樣的場面可是不多見。鍾離凝摸了摸小狐狸的頭以示安撫,然後輕輕拍了拍駱駝上前去。鍾離凝幾乎是同這匹駱駝一起長大,駱駝跟著她幾乎走遍了那特蘭大漠,什麼場面未曾見過?是以它並不怕狼。
那男子約莫二十上下,手中握著一把匕首,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男子的眼中盡是堅定。而對面的那頭狼眼中充滿了戒備,只守在獵物前面,不讓旁人靠近一步。雙方的眼中倒是都並無殺意。空中盤旋著的鷹不時叫上幾聲,它似乎同這男子是站在一邊的。
眼看著便是一場血腥的廝殺,鍾離凝將小狐狸安置好,一躍而起,到了那男子面前。此處是扎託與扎勒塔的交界處,是以不知他是伊賽人還是薩頓人,鍾離凝便用伊賽話道:“這位大哥,請聽我一言。”
那男子略略收勢,看向鍾離凝,對面的狼朝鐘離凝悶哼一聲。
“姑娘有何貴幹?”男子開口了,是薩頓話。
鍾離凝也會講薩頓話,便用薩頓話道:“這位大哥和這頭狼有什麼恩怨?”
男子指了指狼面前的鹿,又指了指天上的鷹,聳了聳肩道:“說來慚愧,這頭鹿本是它的獵物,這位狼兄卻捷足先登了。”
鍾離凝定睛看去,那鹿倒在地上,奄奄一息,雙目緊閉,兩行鮮血,想是被鷹啄瞎了雙目然後被制服。饒是她常與活物打交道也不禁震驚,面前的這位竟能馴服這樣高傲的猛禽嗎?
“那是你的鷹?”鍾離凝問。
“它是我的朋友。”
“倒還當真是為朋友兩肋插刀!”鍾離凝頑笑了一句,隨後向那狼看去。
只見這頭狼的左前腿上有一道近一尺的傷口,還淌著鮮血,眼中不見狼應有的殺氣,只充滿了戒備和焦急,不時低低地哼著,警覺地看著每一個人,還有天上的鷹。鍾離凝心下想著,狼是一種何其高傲的動物,又怎屑於搶奪旁人的獵物?想來,這頭狼的背後,是有隱情的吧。
鍾離凝問:“你可知它腿上的傷是什麼傷?”
那男子微微蹙眉道:“大約是捕獸夾所傷,應是從獵人手中逃出來的。”
鍾離凝思索片刻道:“那便是了,想來是它家有妻小,急著捕食回去,途中又遭遇了獵人,所以現下才如此焦急,不得不出此下策了。不如行它個方便吧。”
那男子猶豫了片刻,雖然鍾離凝所言並非完全屬實,含了許多推測,不過也不無道理,想到此處也便生了憐憫之心。原本誰都有無奈之處的,狼也不例外。
“就當是給我個面子好嗎?”鍾離凝歪了歪頭。
“好吧。”男子收了匕首,朝天上盤旋著的鷹吹了一聲口哨。鷹不滿地拍了拍翅膀,落下幾片羽毛來,也算是作罷了。
二人朝狼揮了揮手,便遠離了那獵物。狼似乎聽懂了他們的話,仰天長嘯一聲,拖著獵物離開了。
待到狼走遠了,那男子爽朗地笑了一聲道:“今日多謝你了,我叫拉曼,姑娘芳名?”
鍾離凝道:“何來言謝呢?倒是我應該向鷹兄道歉了。叫我阿凝。”
“漢人?”聽了鍾離凝的名字,拉曼不禁問了一句。這確乎是個漢名,他卻從沒見過伊賽話和薩頓話都說得這般好的漢人。
鍾離凝道:“我阿爹是漢人,阿孃是伊賽人。你也可以叫我‘卓伊’。”
這時候駱駝也馱著小狐狸慢慢悠悠地走過來,就連眼神也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鍾離凝指著它們對拉曼道:“給你介紹我的朋友。”
小狐狸見沒了威脅,也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