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曜沉默地聽著二人的對話,直至何傑離開,他也沒開口說一個字。
何傑剛走,又有鄰居來找文竹,問得是自己女兒高考填志願的事。
文竹當年考得不錯。
這是整條街都知道的事。
郵遞員送來錄取通知書那天,纏著文竹奶奶要好煙,名曰沾沾喜氣。
尋常人給就給了,但問題在於,李鳳英不是尋常人。
她死活不給,最後被纏得煩了,站在門口破口大罵。
這大嗓門一出來,整條街都知道文竹考上季大的事了。
李鳳英潑辣歸潑辣,但勝在技藝高,這麼多年下來,也有幾個交好的熟人。
文竹其實沒有必要像趙曜交待這些,但回頭看見角落裡的煢煢孑立的身影,莫名就想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
“我們這條街上這麼些年也就我考得還可以,所以來問問我。”她繼續說,“張叔他女兒分不算高,運氣好點應該能夠上一個差不多的本二。”
文竹說完這些,等著趙曜的回覆。
趙曜推了一個盤子過來,裡面堆滿了剝過的葡萄,像一座玉色的小山,汁水充沛,在燈光下泛著粼粼的光。
他幾乎剝完了盤裡所有的葡萄。
“這……”文竹有點為難,“我哪吃得掉?”
“補貼有多少錢?”趙曜擦著手,沒頭沒腦地開口。
文竹塞了一顆葡萄在嘴裡,尋思了半天才明白他問得什麼。
她有點無語,“我跟你說了半天b了,您還惦記著a呢?”
趙曜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沒多少錢。”文竹說,“每次下鄉一兩百塊錢吧。”
趙曜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
“別這個表情看我。”文竹說,“壓根就不是錢的事!”聲音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
“我只是不希望你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趙曜說。
文竹挑了一粒盤中的葡萄,拿在手上卻不急於塞進嘴裡,“人這一輩子不可能什麼好事都讓你佔著的。做不喜歡做的事是為了能更好地做喜歡做的事。”
趙曜一時無語。
良久的沉默後,文竹聽到一個聲音說:“我會讓你只用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不得不承認,這句話落在耳朵裡是很動聽的。
但文竹並未當真。
她不是不相信趙曜,她只是不相信命運。
“好呀。”文竹笑著說,“那我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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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著阮以安姓名的紅色條幅掛在安中校門前的第三天被人剪斷了繩纜,另一條橫幅出現在它下方。
那是一條白底黑字的橫幅。
一群手臂上綁著黑色袖章的人舉著它。
“殺人兇手,還我女兒!”
八個大字觸目驚心。
“這是怎麼回事啊?”有圍觀群眾發問。
為首的男子聲淚俱下,講述了一段高考狀元哄騙未成年少女,卻始亂終棄,導致女孩自殺身亡的故事。
安中所在的這條街是整個安城最繁華的街道,這件事很快在全城鬧得沸沸揚揚。
文竹知道這件事是在當天晚上,葉如發了一張匆匆拍攝的圖片給她。
其實照片中午就發了,但她白天忙著弄閣樓,直到晚上才碰手機。
葉如附在圖片後的留言是——阮以安遇上大事了。
“你發給我的那個是什麼意思?”文竹撥了一通電話給葉如。
“我們學校有個高一的女生自殺了。”
“啊?”文竹驚訝不已,“為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只知道是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