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裡的星那麼閃耀,那麼明亮。雲瞬靠著竹子坐著,仰著頭,含著一口夾被竹葉香氣浸透的酒,彷彿自己也變作了這片竹林之中的一片窄窄的竹葉,在寬闊的天地之間,無憂無慮,沐浴著夏日的月光,抑或隨著秋風老去。
夜慢慢籠罩上整片大地,月亮的光輝也被遮掩。忽而,一點點靈動飛舞的熒光飄到林端,無聲的,就讓原本靜謐的世界活了起來。
“螢火蟲,送給你。”
不知道舒豫從哪裡轉了過來,緊握的大手伸到她的面前,雲瞬下意識的接著,點點流螢從他的手心落到她的手中,有一兩隻淘氣的,從指縫裡溜出,很快飛走。
手心裡的小傢伙們不安的動著,癢癢的,雲瞬好奇的慢慢伸展開手掌,它們緩緩的震動起翅膀,飛去了。雲瞬近乎貪婪的目送它們遠去,原來長安的夜晚可以這樣美,這樣柔,和她之前見過的長安城截然不同。
藉著螢火蟲的微光,雲瞬看清面前的舒豫頭上沾了枯葉梗,看起來有些滑稽。忍不住抬起手,替他捏去那片礙事的葉子。他是那個她認識的冷靜孤傲的安慶王長孫舒豫嗎?為什麼現在她在這張容顏上找不到一點冷傲的影子?難道存在於記憶力的那個冷麵王爺,只是她看到的假象嗎?
“雲瞬。”他已經移不開自己的目光,第一次對他伸出手來的雲瞬……她眼中疑惑的神色,她驚奇時候的小小笑容……所有的所有,他都太夢寐以求,眼前的一切都美好的過了頭,只有真的將她抓在手中,他才相信,這不是一個夢。
他的手上有粗糙的繭子,是常年練功留下的烙印,而他此時眼中的眷戀和憐惜,又是被什麼所遺留下的印記?
“雲瞬。”直到他痴迷的再一次呼喚她的時候,雲瞬猛然抽回自己被他握住的手,退出他氣息包圍的範圍,這樣的夏夜,這樣的竹酒,太容易讓人沉迷和不清醒。
手心裡驀地一空,冷靜重新染上她的眼眸。
他早該知道,她善於用冷漠來掩飾自己脆弱內心的毛病,也早該發現,如果選擇了容忍,就要一直容忍下去,就如同他選擇了她,就是一輩子的事,什麼後悔,懊惱,心痛,不甘,都該統統的拋到九霄雲外。
“只要你願意,每一天,我都會讓你快樂,都會讓你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他上前,將她堵在綠竹和他的胸膛之間。
“雲瞬,你願意嗎?”
唇緩緩落在她冰涼的臉頰上,舒豫知道雲瞬不會立馬給出他一個滿意的答案,可幸好,他已經開啟了她的心門,至少在這個晚上,他能感受到,那顆包裹著冰凌鎧甲的心城,彷彿也不再那麼堅硬如初。
安慶王府裡華燈初上,今晚上王爺和王妃都不在,僕從們都鬆了口氣,這幾天王爺兩口子鬧彆扭,他們都跟著壓抑不少。雲徹和巴得楞兩人並肩從外頭走進來,劈頭就問,“馮媽,我帶了朋友過來和姐姐見見。”
馮媽正張羅晚飯,瞧見雲徹,笑得十分和藹,“小少爺您回來的不巧,王妃和王爺出門了。”
雲徹訝異的朝外頭看了一眼,道,“天都黑了,他們還不回來?”
賀叔抬手攥了個空拳放在唇邊假模假式的咳了兩聲,“剛才紅櫨派人送話回來,王爺大概今天晚上不回來了。”
雲徹眉心一皺,“姐夫又要在宮中歇息嗎?”
“當然不是,小少爺您想錯了,老賀的意思是王爺和王妃今天晚上都不回來。”馮媽見雲徹誤會,趕緊解釋。
好半天雲徹才省過勁兒來,年輕的臉上飛上兩團紅暈,“哦……那個……”
巴得楞也是一愣,隨即拿胳膊肘推了雲徹一把,聲音洪亮的連站在院子裡的侍衛們也能聽得見,“他們這是要睡在外面了嗎?”
雲徹剛剛飄下去的紅雲頓時變成了火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