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淑眼睛一閉,豁出去似的道:“父皇肯定在欺負那個大哥哥,大哥哥都快哭出來了……”
咔吧。
衛無忌的筷子被他捏斷了。
用完午膳,衛無忌匆匆告辭了,太后站起身,看著他的背影,唇角的冷笑竟和劉玄如出一轍。衛憐躬身道:“母后,既然您知道是……我有些擔心無忌。”
“衛憐,你乖巧,皇上喜歡,哀家也喜歡,你是知道的。”
“母后恕罪!臣媳多言了。”
太后嘆了口氣:“罷罷……也是哀家老啦,否則何至於要告訴無忌呢……單憑無忌肯定是沒法了,可是……有一個地方,專出瘋子啊……皇宮之內,哀家幫諾琊一把,出了皇宮,聽憑造化吧。”轉身走進內室,寬大的袖口下,太后的腕上是層層鑲金嵌玉的手鐲,下方有一塊看不清楚的黑色輪廓。
衛無忌先去了御花園,整個御花園就一顆龍吐珠,衛無忌蹲在樹下,手指撫上粗糙的樹皮,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他確信那就是莫循,他好看的溫柔的乾淨的莫循,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欺負?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怎麼欺負!
衛無忌努力平靜著心情,否則他怕在看見來儀宮的瞬間就忍不住去殺了劉玄。
莫循在來儀宮內院曬太陽,他坐在一把竹藤椅上,眼睛閉著,看上去很安詳很閒適。長期在病痛中掙扎的人幾乎都喜歡曬太陽,就像是在黑暗潮溼的地底長久穿行,所以覺得在陽光下恍如重生。
劉玄不在,他畢竟是個皇帝,不能每天都守在莫循身邊,朝中民間要他處理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太多了,更別說他仇家也不少,天天盯著想找他的碴。
來儀宮,莫循輕輕唸叨著這三個字,笑了笑。連他自己都沒察覺,這個笑容帶著幾絲冷冽和嘲諷,出現在他雋秀溫雅的臉上,說不出的怪異。而也許是進來過得不怎麼開心的緣故,他的臉色更白了,面板近乎透明,眼角眉梢籠著一層陰影,半歪在藤椅靠背上的樣子有種病態的美感。
起先他也奇怪,劉玄建造來儀宮是為了什麼,卻沒想到最後是他住了進來。
來儀來儀,有鳳來儀。
神鳥鳳凰,雄鳳雌凰。
挺簡單的意思,怎麼就沒人猜出來呢?
一聲貓叫響起,莫循睜開眼睛,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牆頭。莫循笑著衝它招招手,貓矯捷地跳下院牆,一路四下嗅著來到莫循身前,聞了聞他的腿,又扭身走了,趴在一邊開始睡覺,懶洋洋的樣子。
莫循失笑,拈起身邊一塊糕點向它擲過去,糕點摔在地上,掉下幾點白色的碎屑。貓睜開翡翠綠的眼睛,用鼻子拱了拱,又縮回頭去睡了。
貓一向是不乖的動物,不肯認主人,卻是莫循很期望的自由散漫。這隻貓喜歡四下裡跑,又愛搶人東西,莫循從前就見它叼著什麼柳中丞家獨一塊的翠翡點血或是吳尚書家的鎏金瑪瑙精當玩具,卻沒一會兒就丟開了,現看,居然連這深宮內院都是熟門熟路的。
任性又挑剔,偏偏沒人管得住。
莫循見貓不受逗弄,也就算了,端起一邊的茶盞一口一口抿著。只是隨時間過去,不知怎麼的,心裡就有些煩躁,且那股子躁意愈來愈旺,擾得他心煩意亂,只恨不得拿什麼東西撒撒氣。
恰這時貓像是睡飽了,邁著小碎步走近莫循,突地跳起來用嘴扯了他腰上一個黃梨木墜子就跑,莫循幾乎想都沒想,揚手就把茶盞扔過去,只是他手上沒力,茶盞飛不多遠就摔了個粉碎。蘭燼在他身後呼了一聲:“公子。”莫循卻像變了個人似的,惱火又尖酸地道:“沒用的東西,傻愣著當木頭呢,還不去追!”
話一出口,莫循自己就愣了,盯著不遠處那一攤碎瓷片,覺得特別刺眼。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