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明守靖見來的是瑾王與白文啟,原本心中稍安,只道這兩人必會維護自己,設法替自己兜住這個秘密,畢竟他們如今是站在同一陣營的,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想瑾王聽罷來龍去脈尚未開口,白文啟便先開口訓斥了自己一頓,瞧那架勢竟是要興師問罪!
明守靖正覺整個身子都浸到了冰窟裡,最後一線希望也行告破滅之際,卻又聽白文啟一臉沉痛地說道:“不過,想想當年父親因為顧慮你已有妻室,不願讓姐姐嫁過來屈居側室之位的事情,我也能理解幾分你這麼做的原因。姐姐與你乃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壁人,若就此拆散,非但你們,連我都要覺得抱憾終身。但無論如何,你也不該做下那糊塗事啊!”
說著,白文啟突然向瑾王行下大禮去,懇求道:“王爺,微臣知道姐夫與姐姐做下的事情實在罪無可赦。但您或許不知道,當年姐夫新進高中,誇官遊街時的神氣模樣引得多少女兒家芳心大動,微臣的姐姐便是因那時在茶樓內偶然往下看了一眼,從此情有獨鍾。唉……想來他們也是為了促成這段姻緣一時糊塗才造下了殺孽,微臣懇請您看在他們並非故意的份上,從輕發落。”
瑾王看了白文啟一眼,無可無不可地問道:“依白大人的意思,該當如何?”
白文啟道:“堂堂朝臣做出這等事來,雖與朝廷無涉,但宣揚出去到底也會有損朝廷顏面。況且刑不上大夫,如果事情鬧大發了,外頭的非議也不好聽。不過,姐夫既是觸犯刑法,也不得不罰。依照微臣愚見,不如您就先將事情原原本本告知陛下,之後再向陛下進言建議,依律剝奪姐夫的職位和姐姐的誥命,將他們逐回老家思過,但對外只宣稱他是瀆職去官。這樣既保全了皇家體面,又嚴懲了罪者,正是兩全之策。不知王爺以為如何?”
瑾王正愁著處置不當會引起白家的反感,見白文啟自動請纓出了這個主意,且又不是一昧袒護自家人,教自己難辦,自是無有不允。雖然有些遺憾以後沒法再利用明守靖這個吏部尚書為自己安插人手,但轉念一想,以白孟連之能,去了一個明守靖,定然也還能扶持其他人上來,繼續將這個肥缺握在手中,便又釋懷了。
當下,他看著白文啟,欣然說道:“果然是萬全之策,稍後小王入宮,便報與皇兄知道。”
“多謝王爺替微臣的姐夫姐姐保全顏面!”見瑾王答應,白文啟心中頓時一塊大石落地。事已至此,為了防止被人繼續深入追查下去,只能推出兩個夠份量的人來頂缸了。好在白氏與明守靖在這件事上手腳都不乾淨,這般處置也是順理成章,並不算冤枉了他們。總之,只要隱瞞住不讓任何人查覺到明守承之死與父親有關就好。
他們三言兩語,一下便決定了明守靖的將來。在別人看來,能保得一條性命已是萬全之策,但對明守靖來說,奪權去勢,罷黜被逐,卻比殺了他更加難受。在瑾王與白文啟交談的功夫,小廝已拿了傷藥與屜凳過來準備將他送去房間,他卻拼著最後一分力氣推開了他們,哀聲請求道:“王爺,下官——下官實是不曾犯過殘害兄長這般背德喪行的惡事,能否請您再斟酌斟酌,收回將下官撤職的成命?”
見他不懂形勢比人強,只一昧想要保住烏紗,白文啟眼中掠過一抹譏笑,隨即又關切地說道:“姐夫,王爺這般處置已是天恩浩蕩,十分寬宏了,你可要知足啊。你想繼續為朝廷效力的苦心我明白,橫豎你只是因瀆職獲罪,並無他事。過幾年待到朝中大赦,說不定還能回朝繼續為陛下效命,屆時可不就遂了心願了?只是在此之前,你還是先暫且忍耐一二吧。”
這話倒也有理,明守靖亦非不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但還是有幾分舍不下目前的權勢富貴。如果事先有個徵兆或許還好些,但似這般,只因一介賤婢之言,一夕之間失卻所有,只讓他覺得千般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