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闕宮裡安靜一片,方才打鬥的痕跡早就被洗刷得乾乾淨淨。
碧城跟在姜梵身後,穿過正殿進入偏殿,又穿過相隔的珠簾,入了內寢室。在皇后寢宮內,方才那個宮婢正坐在床邊,替床上沉睡的那人調整到最平穩的姿勢。聽見聲響,她慌亂扭過頭,卻在看清是姜梵的時候鬆了一口氣,輕聲道了句“奴婢告辭”。
宮婢緩緩離開去了外頭,整個房間裡就只剩下姜梵和碧城,以及還有一個碧城。
這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感覺。
強烈的不真實感充實著碧城每一寸面板。
碧城屏住了呼吸靠近那個人,良久,才小心碰了碰她的臉……她的身體還是熱的,指尖尚可以觸碰到輕輕的呼吸,指腹上傳來的粗糙手感源自她耳側已經痊癒的傷疤。這應該是當年跳下塔後留下的痕跡,四年時間把疤痕磨成了淡淡的白,卻還在。
這感覺太詭異了。
就像是照鏡子。很難想象,如果她睜開眼……
“……還活著嗎?”沉默良久,碧城澀然開口,卻不知道該稱呼“她”還是“我”。
她的身體還是溫熱的,呼吸還在,可是方才那麼激烈的聲響卻沒有驚動她。
她還能醒來嗎?
她……還活著嗎?
“活著。”姜梵輕道。
活著啊……碧城的指尖有些顫抖,一點一點劃過她臉上的疤痕。片刻之後,她的指尖落到了被角上,稍稍用了些力氣,卻被姜梵的手阻攔。
“別掀。”姜梵道,“前幾日她高燒,受不得風。”
“……為什麼?”
姜梵的目光落在她的青銅色面甲上,好久,才輕輕嘆息:“四年之前,她從我眼前跳下……我出手之時已經晚了一些,雖然保得性命,卻再也未醒過。”
他說:“我試過好些方式,都不得法。直到遇見你,我才想到這種可能性……”
“她還活著,只是,你卻不在她身體裡。”
碧城閉上了眼。
她嘗試去拉她的手,兩隻手相握的一瞬間,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彷彿是左手握著右手,又好像什麼也沒碰著。
黃昏來臨,陽光有幾縷落在了昏睡著的碧城身上,把她蒼白的臉色硬生生映襯出些血色來。
久久地沉默。
不知多久,殿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宮婢輕聲的通稟:“陛下,大神官在裡頭。”
謝則容?!
碧城匆匆看了姜梵一眼,從床頭站起了身,幾步走到他身後。幾乎是同時,內寢的房門被輕輕推開,身穿常服的謝則容緩步入內,朝姜梵微微頷首後徑直去到了床邊。
也許是斜陽有些刺眼,他眯起眼看了一眼窗戶,猶豫片刻,站起身子走到窗邊闔上了窗。頓時,昏睡的碧城臉上沒有了光暈。
謝則容似乎頗為滿意,他的手落在她的額頭上,輕輕撩開幾縷髮絲,唇邊勾起一抹笑來。
碧城站在姜梵身後,眼睜睜看著他的指尖劃過床上那人的額頭,從眼神到動作無一不輕柔,她卻只覺得嘲諷。
“大神官今日來探望碧城,所為何事?”謝則容頭也不抬,顯然是心不在焉。
姜梵的目光略過身旁僵立著的碧城,輕道:“聽聞有刺客,前來看看皇后身體。”
謝則容臉上的神情陡然轉冷,他道:“月前剿了一群心懷叵測的罪臣罷了,他們一直想借碧城發難,硬闖已不是第一次。”
“陛下,可有想過如何應對?”
“殺。”
姜梵搖頭嘆息:“民憤不可堵。”
謝則容神色柔和下來,輕輕替昏睡的碧城掩上最後一絲被褥縫隙,才低喃:“或者,等碧城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