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經這一席話後,第二日舟抵序府,你姨父竟忽感心神不寧,意煩性躁,堅持不願繼續乘舟,你父親無奈,只得陪他舍舟登陸。順陸路行了兩天,你姨父的性子竟越變越壞,心浮氣躁,動輒發怒,一反平時溫和個性,你父親生怕途中出了事故,便僱了車輛,預備連夜趕路,帶他返家。那天夜裡,車行荒郊,突然聽到一片林子裡,傳來女人的悲呼號哭之聲,你姨父一聽那聲音,暴性忽發,掙扎著躍下馬車,如飛向林中奔去,才到林邊,卻險些和另一個從林裡疾奔出來的人撞個滿懷。那人身法靈捷無比,只一側身,便從你姨父近身處掠過,頭也不回,揚長而去。但是,他的面貌,卻被你父親看在眼裡,原來竟是康一葦。”
韋松駭然一震,忍不住失聲輕呼:“啊!是他——?”
百忍師太繼續說道:“那時,康一葦也不過才三十許人,尚未掙得‘宇內一君’這份名號,但他素有俠名,怎會從荒林中疾奔出來,而且,林中還有女人的哭叫之聲?你父親一時不知緣故,緊隨你姨父衝進林子,入林之後,才發現林中有一間簡陋的茅屋,這時,你姨父已經站在茅屋中,昏夜一燈如豆,屋中僅有一張竹榻,一個赤身露體的中年女人,蜷伏在床上悲泣。”
她說到這裡,忽然住口未再向下述說,目光從視窗移收回來,望了韋松一眼,平靜的問:“故事說到這兒,你應該想得到那女人是誰了?”
韋松沉吟一下,道:“晚輩猜想,那奔出林外去的既然是康一葦,茅屋中的女人,必定就是花月娘。”
百忍師太黯然一嘆,道;“不錯,正是那下賤無恥的女人。”
“據說花月娘就在那一天,被康一葦廢去了武功?”
“不錯,這就怪康一葦一念之愚,假如那時他乾脆一掌殺了那下賤女人,至多落個心狠手辣之名,焉能有今日武林一場劫運。”
“他乃是俠義中人,自然不肯做出那種狠毒之事。”
“但他縱然手下留情,一樣未得人諒解,起碼你父親和你姨父,首先就斷送在誤會之中。”
“啊?”
“你姨父當時未明真象,單憑一時衝動,對花月娘的遭遇大起同情,你父親也一樣被矇在鼓裡,他們自命英俠,怎容康一葦如此摧殘欺凌一個婦女,於是,你姨父親自照料那厚顏無恥的花月娘,替她度力療治內傷,你父親便提劍追躡康一葦,事情有發展,因而一發不可收拾。
康一葦奇性高傲,不屑解釋,你父親一怒跟他動手,百招之後,‘腹結穴’上中了一指,真氣震破,從此武功全失—一。”
韋松腦海中陡然記起父親的“風溼病”,恍然大悟,傷感地道:“可憐的爹爹;這太不值得了。”
百忍師太冷冷說道:“不值得的豈止你父親,他僅僅失去一身武功,而你姨父卻失去了整個名譽和幸福。”
“那又是什麼原因呢?”
“你姨父受花月娘蠱惑,不但一心欲替她報仇,更在情不自禁之下,跟她發生了不可告人的關係,一切情形,竟然全在那道人的預言之中,後來你父親發覺受了愚弄,極力規勸你姨父懸崖勒馬,回頭是岸,無奈當時你姨父已深陷泥淖難以自拔,你父親苦思再三,才想到一條破釜沉舟的計策。”
“他老人家怎樣計較?”
“他為了使你姨父和花月娘絕情分手,便假冒你姨父,起一個暗無星月的夜晚,將花月娘誘到荒野,用金針挑斷了陰經七脈。
那時候,花月娘得你姨父注力之功,散破的真氣,已經能夠漸漸凝聚一部分,假以時日,功力未必不能恢復,然而陰經七脈一斷,今生今世,便永遠註定不能再練武功了,花月娘羞怒交加,從此遠走南荒。
但是,你姨父卻因此和你父親割袍斷義,以後再也沒有往來,直到你蘭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