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千千歲。”因著滿人規矩大,奴才兩字雖是賤稱,卻是八旗裡才配用,除外便是一品漢臣也不能隨意對皇室貴人自稱奴才。她是漢女,又不是漢軍八旗,便自稱了民女。
座上微微有些響動,“起來吧。”皇太后笑道,“快過來讓哀家看看,那個想讓黃河改道的陳大膽兒,原先訂了個什麼模樣的姑娘。”
太后話音方落,便有了幾聲輕柔的笑聲,座上竟不止一人。齊粟娘微垂了眼,被兩個宮女扶起,慢慢向前走去,她隱約記得黃河在歷史上改道了無數次,但人力改道卻是不多見,不過因工程浩大,關係民生,無人敢出這個頭罷了。陳演一心治水,不顧利害,正遇上了治水心切的康熙,加意迴護,也算是陳娘子天上保佑。
她慢慢抬起頭來,看著堂中豎著十二扇通景玻璃圍屏,圍屏前一座紅木剔漆鑲八寶座榻,兩旁是幾張錦面春凳,錦凳上幾位雍榮華貴的宮妃,她自是一個識不得,只能向正中間座榻上的老婦盡力微笑。
皇太后顯是知曉她是北方人,打量了一番,又招她近前,看了看她帶著繭子的手,捏了捏胳膊,滿意點頭道:“生得結實,像個能生養的。”轉頭笑道:“德妃,你看呢。”
齊粟娘早在暗中琢磨皇太后召她之意,此時聽得皇太后這般評定,心中苦笑,暗忖自家就算是出嫁,也是替陳家生養,和皇太后哪裡有半點干係?她方才便覺得旁邊一位宮妃正細細打量著她,聽得皇太后轉頭髮問,不在痕跡轉眼看去。德妃用帕子捂著嘴,笑道:“太后說得是,聽說還是個才女呢。十四阿哥常在臣妾面前抱怨,只說因著是一般的年紀,皇上看著她算學好,他再是上心,皇上也不覺得好了。”
太后與眾妃頓時笑了起來,太后笑道:“不害臊的小猴兒,和個小姑娘吃起醋來。”轉頭又笑道:“粟娘,是叫粟娘吧?”
齊粟娘忙應了一聲,只聽皇太后問道:“你這算學是誰教的?”
這話兒早被問過無數次,齊粟娘答道:“回太后,當初民女被賣到江淮時,是陳大哥的母親所救,民女的算學是她教的。而後到了江寧,卻是一邊自個兒看算學書,一邊由梅先生教的。”
皇太后自不懂算學,點了點頭,道:“竟也沒有個正經師長,便學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好,果真是個才女了?詩詞作得如何?”
齊粟娘低聲答道:“民女不懂詩詞,陳大哥的母親只教民女識了《女誡》,再未有別的。”雖是為了女子無才便是德,論起究竟,齊粟娘原本就是個多識數,少識文的偏科生,能背得全的詩不過就是“床前明月光”那兩三首。再者,她早在船上聽得宮女們傳言,太后當年不為先帝順治爺所喜,便是因她無“長才”。
皇太后果然歡喜,連聲說好,道:“算學倒也罷了,其餘能識得幾個字,明白為婦的道理,方是有福的。”
眾宮妃齊聲稱是,齊粟娘方鬆了口氣,又聽皇太后道:“可還記得《女誡》夫婦之意?”
齊粟娘忙道:“民女記得,女誡曰:夫婦之道,參配陰陽,通達神明,信天地之弘義,人倫之大節也。是以《禮》貴男女之際,《詩》著《關雎》之義。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賢,則無以御婦;婦不賢,則無以事夫。夫不御婦,則威儀廢缺;婦不事夫,則義理墮闕。”
皇太后喜得面目舒展,連連點頭,“果然好,可能記得全文?”
齊粟娘察覺太后有細究之意,身邊幾位宮妃上上下下打量個她不停,似是要給她拉媒保纖找婆家一樣,不知為何如此。她一面疑惑一面卻暗中慶幸,慢慢將《女誡》一字不拉地背了出來。她剛剛背完,便聽得簾外康熙一聲輕笑道:“不錯不錯,年方十一便能背下全文,於女子中也算是難得的。”
隨著說話聲,簾子揭起,康熙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此次南巡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