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婦薄嗅含羞地橫了她丈夫一眼,似怪他多事,把什麼東西都向外人說出來,又似有些不安。卜者笑道:“項兄妻賢子孝,自當歡喜。
項笑影笑著摸摸肚子:“是啊,”映著水光端詳卜者,微訝道:“兄臺年紀也不大啊,怎麼當起跑江湖看相的來了?是真的姓李嗎?”
卜者微微笑道:“不僅姓李,恰巧也叫布衣。
項笑影笑道:“我知道,我知道。這是李兄弟的金字招牌。我不該問的,真是該罵,你知道,我這天生下來命福兩大,憑一口氣掙回來的,不大相信命運這回事。……不過李兄前來躲這場雨,倒讓我這饒舌的人舒快多了。
那小孩子瞪起回溜的眼睛,跑到他面前,問:“你是誰?怎麼上街帶鈴擋?”眾人都笑了。
卜者李布衣笑著用手擰一擰孩子的臉,道:“叫什麼名字?”
那小孩紅撲撲著臉。天真可愛:“剛才都說了。叫石頭兒呀。,李布衣笑著拍拍他腮兒,眼光驟然觸及小孩的額上,凹陷了一大塊,還發出青黑的顏色,臉色一沉,問:“這兒,是不是摔傷的?”
石頭兒把嘴兒一撇,摔開他的手說:“我可沒頑皮,也沒到處跑,你說石頭摔傷,娘就不給石頭兒玩去了。”一面說一面偷看母親,看來他倒不怕父親。
李布衣微微“哦”一聲,正待有話要說,忽聽背側廟字樑柱的地方,一人漫吟道:“冷燭無煙綠蠟幹,芳心猶卷怯春寒,一緘書札藏何事,會被東風暗拆看。
李布衣隨聲望去,只見一個劍眉星目、荷葉唇片的公子模樣的人,倚在柱邊,一副憂傷感懷的樣子,眉字間又很倔傲。李布衣知他吟的是錢瑞文的《未展芭蕉》,如“東風”指的是自己,不悅之意已甚為明顯,只見那公子身側,有個童稚女,梳了四條小辮子,一直望著自己,眼睛活像水裡的游魚般,很是可愛。只聽背後那少婦罵小孩子道:“小石頭,怎麼沒規沒矩的,可沒有理睬你。
小孩無端受了罵,有些委屈,嘴一撇便想撒聲哭,項笑影笑著拍撫著他道:“算了,算了,小孩子家亂說話,就彆氣擰。
李布衣笑問:“那位相公敢情是跟你們一道的?…
項笑影很高興地道:”是啊,這兩天才一道的。我們在山路上偶遇,您看,他一個人帶一個小女孩,咱們夫婦也有一家人家、一個小孩,不恰好結伴而行麼?天造地設哪裡找啊?”
李布衣微笑向那公子:“公子怎麼不過來一起焙烘?不是嫌我這個鄉野粗人壞了公子清興吧?
那公子淡淡地道:“濁世洪流何處去?世上粗俗人,何處沒有?我都習以為常,你這算命哪裡擾得了我?我會武功,要冷就冷,要熱就熱,不用烤火。說著神志十分傲慢。
項笑影將串著的烤雞轉一轉,笑道:“這位公子叫湛若飛,武功也真好,年少藝高的,我小時也會兩下子,就還不如他,所以那就乖乖的靠火邊坐。
李布衣也微笑道:“那小姑娘呢?是湛公子妹妹吧?湛公子內力高,不必烤暖,小姑娘總要吧?”
項笑影笑道:“是籲,我也這般說。”回首向那小女孩招手道:“來啊,小姑娘,一起來烤火啊。”石頭兒跟那小女孩較熟絡,便想過去拖她的手過來,那小女孩固執地搖頭,有些畏怯的望向湛若飛。
湛若飛神色冷淡,也不說話。
那少婦即是項夫人看不過眼,哺哺地道:“自己凍死不要緊。教小孩子也連累了,算什麼才子英雄?”
湛若飛一聽,臉上露出傷心的神色,向小女孩道:“阿珠,去吧。”那叫阿珠的小姑娘就歡天喜地湊過來了。李布衣微感詫異。發覺湛若飛從來就沒望過項夫人一眼。
項笑影笑著說:“不過,這阿珠小姑娘不是湛公子的妹妹。
李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