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子真的好麼?”
一個聲音驀然出現在房間裡。
白梟嚇了一跳,抬頭看去,面容精緻的清麗少女沒有表情的坐在窗臺上,月色下,有不似真人的感覺。
“這樣子真的好麼?”原因又重複了一遍問話,從窗臺上跳下,一步步走向白梟,“過度的依賴,隱藏的不安,還有扭曲的愛。”
“為了相依,寧可折斷對方的翅膀。為了相伴,寧可親手打造困住對方的囚籠。”
原因一步步走向白梟,沒有表情的臉,沒有起伏的聲調,月光拖到她的影子長長的,明明是樣貌美好的少女,卻給人一種難言的壓迫。
“這樣子軟弱不安的愛,這樣子不顧惜一切強求來的相伴,你把原由這個人當作什麼呢?”
原因抬頭,直視白梟,那雙極黑的眼睛一剎間給人一種無法與之相對視的感覺。
“由由……”
這樣的原由太詭異,太陌生,白梟的唇翁動著,從嗓眼裡擠出少女的名字。
他乾巴巴的笑著,無法掩飾自己的不安,幾乎是狼狽的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不是應該被一個人關在小黑屋裡,體會著這世界的殘酷的麼?
白梟的樣子幾乎可以說是可憐,但知道他話下那隱藏意思的原因卻無法對他同情心軟。
她低低的嘆口氣,“你還在堅持我是原由麼?”
白梟不是沒有想過如果原由發現了自己的做法會怎麼樣。他想過她會哭泣,他想過她會用憤恨的眼神看他,他甚至想過她會厭惡他,會不願再與他說話。每一種都很糟,可卻沒有一種比現在更糟。
“你,你在說什麼啊?”
白梟覺得渴,嗓子乾涸得幾乎疼痛,所以自己的聲音此刻才如此乾澀吧。這麼想著,他翻身下床。直覺決不能讓面前的少女說出接下來的話,他竭力用一貫那溫和聲調說著話。
“由由,這麼晚回來你一定是餓了吧,哥哥去給你做飯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歡吃哥哥做的飯了麼?”
白梟大約不知道,他說話的時候,聲調抖得像是這短短一句話裡盛滿了恐懼,聲音低軟得幾近是在哀求。
這是曾讓我動搖的人。
這是會讓我心軟的人。
原因注視著白梟,閉上眼,片刻沉默,之後,再睜眼,卻是輕緩然而清晰的開口,“你在逃避什麼呢?一直以來,明明發現了不對的你,究竟在逃避著什麼,才偽裝出這樣一副太平的模樣。”
她終於說出來了,伴隨著這句話,長久以來,她與白梟之間那層溫和,美好,淺薄的偽裝被毫不留情的扯破了,留下粗礪難堪的現實。
“你沒那麼在意原由。”原因平靜道。
最糟糕的事已經發生,像是最終被送上了斷頭場。恐懼與不安變成了多餘的東西。
白梟的動作停住了,他低著頭,僵在那裡好一會,再抬頭,卻是鎮靜模樣了。
“你為什麼要說出來呢?”他苦笑,喃喃,“你為什麼一定要把話說出來呢?”
原因微斂眼,是的,沒說出來,一切總是溫和而有餘地的,是的,沒說出來,每個人都是沉默著,彷彿滿意的。
原因的手按住胸口,這部分,隱隱作著痛,是那個固執而無辜的靈魂,她可以接受一個陌生人佔用自己的身體和人生,卻無法接受自己人生裡那過於冰冷的現實。
可是……
“很抱歉,”原因不知是對白梟,原由抑或是她自己說道,“我有自己的驕傲。”
“驕傲?”白梟低低的笑,自己那所習慣的,執著的生活被這樣無情的毀掉……“就因為這個?”
“是的,”原因平靜又認真的回答,“就因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