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卻不再如開始一般漠然。秦崢見他兩手空空的回來,便知道他必然毫無所獲。
她把放了一些撿來的菜根的湯倒在兩個破碗中,又把乞討來的麥髓素梗飯分成兩半,她和方路一人一半。
方路看了眼她,低啞地吐出三個字:“我不餓。”
秦崢指了指旁邊的湯:“那你先喝湯吧。”
方路搖頭:“我不渴。”
秦崢不再說什麼,自顧自的喝湯,喝得吸溜吸溜的香甜,湯喝到一半後,肚子裡有了暖意,她才將那半碗素梗飯泡進去,珍惜地吃完,吃完後還舔了舔手指頭上的米粒。
吃完後,她重新將砂鍋收拾好,裝進麻袋裡放在身邊,然後將一件破棉襖扔給方路:“這是給你的,天冷了。”說完這個,她用自己那件破棉襖將自己團團裹住,倒頭大睡。不一會兒功夫,便進入了香甜的夢鄉。
可是方路卻無法入睡,他怔怔地坐在那裡,對著快要燃盡的篝火,低著頭沉默。火光映襯著他如同刀削一般的臉龐,他看起來猶如一塊嶙峋的生鐵,堅硬而脆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目光緩緩移動到了一旁,一旁的秦崢猶自睡得香甜,在夢中還吧唧了下嘴巴。
他看了眼身邊的東西,一碗已經沒有了熱氣的菜根湯,半碗粗糙的麥髓素梗飯。
他動了動乾澀的唇,伸出手,取過來,緩慢地開始吃起來。
他其實很餓了,可是卻沒有狼吞虎嚥,而是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細細品嚼,彷彿是山間雅士在飯後品嚐著最美味的茶點。
當他將湯喝乾淨,將素梗飯全部吃完後,伸出手指,也學著秦崢舔了舔手指頭上的碎屑。
乾冷硬梆的碎屑,帶著手指頭苦澀的味道,在方路舌尖蔓延。
他默默地嚥下,然後拿過那個破棉襖,學著秦崢將自己裹緊,躺下,睡去。
第二日,方路起得很早——也許根本沒睡著?他裹著秦崢給他的那件破棉襖,凌亂著頭髮,髒汙著臉面,猶如鄉下進城的土匪。
秦崢伸了個大懶腰起來,倚門望著方路離開的方向,只見他拿了一個破瓷碗,擺放在不遠處那個還算繁華的飯莊門前。當有人經過時,他便用他那沙啞粗糲的聲音說一句:“大爺,賞點吃的吧。”
可是他的眼神太過冷峭的緣故吧,經過的人只是詫異地看他一眼,然後加快腳步跑了。
秦崢隨手在一旁拿起一根竹竿,端起自己的破瓷碗,開始今天的乞討生涯。這裡距離鳳凰城還有一段路程,若是不在這個還算繁華的小城多積攢一些糧食,她還真怕會餓死在路上。
可惜這一日,也許是太多逃荒者加入了乞討的行列吧,這個小城人們的憐憫心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施捨中揮發得差不多了,以至於秦崢幾乎毫無所獲。
眼看天晚了,她心灰意冷的準備回去,卻聽到一旁的逃荒者議論,說是東邊逃荒的那群裡死了一個小女孩。秦崢蹙眉半響,最後終於抬起沉重的腳,往東城走去,到了那裡的時候,並不見小女孩。
她呆立了片刻,眼看著日頭落了,夕陽餘暉灑滿街道,便轉身往家走去,誰知走到半路,卻見一群人在那裡說著什麼。待到走近了,才聽到,一個有著山羊鬍子的老人正口沫橫飛地說著什麼三腳羊,周圍人聽得津津有味,他便越發來興致了,大聲道:“三腳羊又分為繞把子,和骨爛,不羨羊,繞把子呢,自然是年邁皮老,和骨爛則專指七歲以下,至於這不羨羊,自然是……”話說到一般,他嘿嘿笑了下,漏出豁口的黃牙。周圍人彷彿也聽明白了,連連點頭,意會神領。
秦崢從腳底泛起陣陣涼意,這涼意迅速蔓延到心窩,蔓延到喉嚨,蔓延到身體的每個角落,她彷彿全身置於冰冷之中,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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