崢聞言,卻是淡笑一下,挑眉道:“那又如何?便是他做了千般錯處萬般錯處,我能打的,卻看不得別人傷他分毫!”
高璋聽得此話,倒沒惱怒,反而眸中生出深沉的悲痛,良久他忽然感慨一下,低聲道:“秦崢,我今日方知,為何對你念念不忘,恰如中了蠱毒一般。”
他負手,定定地望著眼前這個弓箭相向的女人:“當日我望城牆之下,你一身喜服,便知你是個倔強的女子。如今卻真正知道,你的性情,真同我一般無二。”
秦崢聽到這個,面上神情微動,握弓的手因使力而微微泛白。
她眯眸,緊盯著眼前的男人,腦中卻是回想起一幕幕。
那個自幼維護自己的衛衡,最終卻死在自己的長弓之下,那個對自己深情不悔肝腦塗地的單言,卻最終只能黯然而去,而對自己如父親一般呵護的何笑,自己卻為父親一生深情感到不忿,一念之間險些將他射在馬下。
還有眼前的高璋,若是不提血腥沉重的國仇家恨,他對自己何嘗不是一往情深……
秦崢心中微凜,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便已經明白,自己從來不是父親那樣的人,深愛一世,卻為別人做嫁衣。
她所愛的男人,絕對不會讓給他人。
她所愛的男人,也絕對不會容許別人傷害半分。
她就是這麼的護短、自私和霸道。
秦崢緩緩地將長弓拉成一個滿月,牛皮弦繃緊,利箭在勢,一觸即發。
秦崢平靜如水的目光盯著高璋,一字字地道:“高璋,你既知我,便當明白。”她停頓了下,指尖微緊,堅定而不悔地道:“我寧可負天下人,絕不負我所愛。”
——“更不會負我自己。”
話音落時,秦崢的第一支箭帶著尖銳的鳴哨之聲,射出。
第174章(77nt。)
高璋皺眉,此箭來勢兇猛,猝不及防間,他待要躲避,卻是已經來不及,當機立斷,倉促間不知從那裡掏出一物,堪堪擲了出去。秦崢只見那物黑而大,利箭射中,只聽得空中發出一聲砰然巨響。
隨後,利箭落地,地上有脆片落地的嘩啦之聲。
秦崢低首望過去時,卻見父親留下的那個砂鍋,已經碎成了碎片,再也不復見了。
高璋望著那砂鍋的冷目有些微失落之意,他嘲諷地笑了下:“我幫你保留了這麼許久,如今恰毀在你自己手中,也好。”
高璋解下背上長劍,抬手望向秦崢,眸中些微失落、眷戀、無奈,一切情緒彷彿都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冷厲和殺意。
他盯著秦崢,以著森寒的語氣道:“秦崢,我說過,我原和你是一樣的人。寧願負天下人,不願負你。可是我更不能負我自己。”
話音落時,凜冽殺氣畢現,冷銳的長劍對準了秦崢。
秦崢冷笑:“好,今日你我既然遭遇再此,我願代夫與你一戰,認賭服輸,你便殺了我我也說不得什麼。只是你卻要告訴我,嚴嵩到底帶我孩兒去了哪來?”
她垂眸,低聲道:“我若是死,也能死得瞑目。”
高璋見秦崢言語中有頹意,冷眸掃過地上半身是血的路放,心知此處偏僻,便是山下大淵護衛趕來,也未必能救他們及時,況且他們投鼠忌器,並不敢輕易上山。此時此刻,這一對夫妻,路放已是半死,秦崢便是英武,也不過是個女流之輩,終究難以從自己手中逃脫。
當下高璋乾脆冷道:“今日不管你們是生是死,你們的兒子都要死。我如今告訴你們也無妨,嚴嵩已不在這山上,至於他逃往哪裡,我也不知。”
秦崢想著自己的綻兒,心間不由劇痛,還不知道那詭計多端心狠手辣的嚴嵩搶了綻兒會如何折磨呢,當下喉頭微甜,竟自有一點血溢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