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馳的千尋心裡吶喊著,馬蹄揚起的灰塵在溝壑縱橫的峽谷裡留下了清晰的痕跡。
看到了。
頻伽策馬趕來,終於在一個流淌著清泉的高地看到了千尋的蹤跡。高地上到處鋪滿了碎石片,踩在上面,會發出細碎、喑啞的聲音。
清泉湧出的源頭有一棵不太高的年輕樅樹。千尋摘掉了帽子,捲髮隨著黃昏的微風在沾粘了沙粒的臉上舞動著。她點燃了一支駱駝牌香菸,已經平復的臉上浮現出與世隔絕的冷漠表情。
頻伽輕拍馬的脊背,示意它可以自由活動了,那白色的高頭大馬立刻快樂地奔向另一匹馬兒,親親熱熱地啃噬著碎石片中艱難生存的野草。
緩緩走向千尋,但是,沒有像往常一樣去擁抱她,只是停步在她的身邊,掬一汪清涼的泉水,一邊拍打著自己的面頰,一邊若無其事地說道:“小時候,我總是覺得父王對我的關心不夠。第一次學會騎馬,興沖沖地想要讓他帶我參加皇室的狩獵活動,他拒絕了,說我年紀還太小。第一次在草原上射下最兇猛的隼,想要讓他誇我勇猛無比,他卻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比我第一次射下隼的年齡大了一歲。第一次領兵打仗,想要讓他任命我為將軍,他卻只是讓我當了一位副將。現在想想,這樣的例子多得是。可是,在我十八歲那年在朝堂上提出自己的建議,要求與唐朝結盟的時候,那麼多有資歷的老臣反對,父王卻執意支援我的建議。父王就是這樣,我常常不理解他,甚至不理解他對母后的過分寵愛,認為他沒有一個君主的氣概。但是,當我面臨困難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是父王。不論我做出了什麼成就,最想聽到的還是父王的一句讚賞。”
千尋看向遠方的目光漸漸投注在頻伽的身上,雖然冷漠卻很有興趣。
“千尋,我會帶你去見見我的父王。他會給你父親般的關愛,他會的。哦,還有我的母后……”
“我餓了。”千尋打斷了頻伽的話。她對和和美美的家庭不感興趣。
真的餓了,他們兩個錯過了中午的農家飯,到現在才想起要解決溫飽問題。
“餓了?等著。”頻伽轉過頭眺望著四周,朝著有野兔出沒的山坡走去。只見他優雅地拔出身後的弓箭,穩健地拉弓,射出,箭無虛發。
夜晚,千尋縮在自己的睡袋裡,眨著眼望著坐在身邊的頻伽。
“你怎麼辦?”不論怎樣,這個養尊處優的王子可是為了她風餐露宿的。
頻伽笑笑,說道:“我沒關係,你快睡吧。”
千尋遲疑了一下,約莫睡袋裡還可以擠下一個人,“你也鑽進來吧。”
第一次被邀請!湛藍眼眸眯縫著,喜悅在裡面清晰可見。鑽進睡袋,他好奇地問道:“這是法國製造的嗎?很不錯,以後可以讓我國的人民學習一下製造方法。”
千尋笑了,笑意一直在唇畔掛著……
清晨,從黃土高原上一躍而出的朝陽溫和地把觸角伸向了依偎在樅樹下的兩人平靜、快樂的臉頰上。
人,貪每日之所見。
這句話好像真的有道理。頻伽從一開始的征服欲作祟到現在的溫情相伴,已經成功地走進了千尋的眼底。不論快樂還是爭吵,他都鍥而不捨地、執意地擁著千尋度過寒冷、漫長的黑夜。這樣每天的朝夕相處,千尋從焦慮不適到可以接受,這本身對自閉的她就有非同尋常的意義。從對頻伽毫無印象,到現在閉上眼睛可以清楚地想起他的樣子,這其中“每天可見”功不可沒。
不遠處,兩匹阿拉伯馬相依偎著,似乎也受到了主人們的感染。(可千萬不要啊!這是兩匹公馬!)
長滿青草的山坡上,李嗣業昂首站立在陽光投射處,目光中充滿了柔情和遺憾。從第一眼在安西城外的泉水邊見到飄零如秋葉的千尋,他就立刻讀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