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罪,臉上絕不會也如販夫走卒般被刺字。海島牢城來的兩百多囚犯就他一人臉上乾乾淨淨,他不是官身,誰會是?
而且這陳先生雖是犯官,但看他舉止氣度,並不像靠蔭補得官的官吏,而是像中過進士的樣子。能找來一個進士,趙櫓焉能不喜?只是這陳先生被擄來昌國之後,便一言不發,問他名字不答,詢他來歷不說,最後只從其他囚犯嘴裡得知他姓陳,其他便一概不知——知道他身份的牢城守衛都已餵了魚鱉。
這個悶嘴葫蘆,既然不肯說話,當然也就不會幫浪港寨做事,章渝去勸,卻吃了閉門羹。最後惹得趙櫓煩了,雖捨不得殺他,但一氣之下還是把他丟到了衢山,讓趙瑜處理。
不過趙瑜當時也沒心情理這位陳先生,只是讓他在寨裡做了個食客——光吃飯不幹事的客人。及至趙櫓身亡,趙瑜招安,兩百多囚犯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四五十人無處可去,便仍留在島上,而陳先生不知為何卻也沒走。
等到趙瑜開辦義學的訊息傳了出去後,陳先生自己找上門來毛遂自薦。一個進士肯幫忙,趙瑜當然高興,便順水推舟讓他當了衢山義學的塾長。但就算這樣,去問他姓名家世,卻仍得不到回答,最多也只在他口音中聽出一點福建腔。只是見他教書時認真賣力,趙瑜便也就不去深究了,誰沒有點**呢?
趙瑜能體諒,但趙文卻不會。在他看來,那陳先生分明看不起島上眾人,才會如此倨傲,“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又沒拘著他不讓他走,天天板著臉給誰看啊!?”他抱怨著。
“先生嘛,當然得有先生的樣子。師道尊嚴,本就該如此。”趙瑜說著,含著深意地瞥了趙文一眼,又道:“當然了,如果他入我軍中,我就不會再容他在我面前擺上這張苦臉,誰也沒欠他什麼嘛……自然要讓他恭恭敬敬的,對不對?”
趙文低頭,臉色微紅。他知道,趙瑜是在點醒他。
趙瑜輕輕搖頭。自從三天前,他向趙文透露了自家的野心後,趙文便如同變了一個人。有了理想、目標和追求之後,整個人意氣風發,行事也雷厲風行,殘廢後的蔫蔫暮氣全不翼而飛。不過這件事,也不是沒有負面效果,比如他的手下就被逼壓得喘不過氣來,而他對陳先生的敵意,也是一樁。
趙瑜清楚,趙文敵意其實來自於恐懼。他在害怕進士出身的陳先生奪去他的位置。一個進士的才能能有多強,看章渝便知。當初,趙瑜可是被他壓著打的。這陳先生雖是犯官,也許德行不高,但說起才智,趙文沒有任何自信——對進士的崇拜在每個大宋子民心中是根深蒂固的。如果陳先生投入趙瑜帳下,趙文當然要擔心自己會失去首席親信的地位。尤其是他還知道趙瑜有稱王的打算,未來國相的位置,他怎會願意失去?
趙文的這點心思,趙瑜當然看得出來,但他也沒辦法化解,這隻能靠趙文自己放寬心胸了。暗暗嘆了口氣。他轉頭對站在一邊的李傑道:“李工,這批課本印得的確不錯,正文、釋義、拼音,不論字號大小,都清洗乾淨,筆畫分明。陳先生方才也讚不絕口。他是有大見識的人,卻不會說錯。”
李傑半弓腰,行了個禮,平和笑道:“多謝大當家誇讚!份內之事,理應如此。”他臉上的笑容,有被誇讚的喜悅,但又不見絲毫失態,淡淡的,讓人看得很舒服。如果不看他相貌,其實很有讀書人的氣質。不過印書坊的工匠,也該如此,與書本走得近,談吐舉止當然會被潛移默化。
他本是杭州人,是一家印書坊的坊頭。兩年前,被趙瑜一手刀,一手錢,強逼著他全家上了島,主持建立印書坊。雖然一開始不情不願,兩年下來卻也習慣了。衢山日漸繁華,趙瑜又捨得給錢,他日子過得倒也舒心,再也沒有想著離開了。
直起腰,他又道:“這兩年,犬子已經習慣了漢語拼音和簡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