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罷了。見他進步神速,義學裡的幾個先生每每提起他,都交口稱讚。
不過他雖有出色的表現,卻偏偏被那幾個懶散的小子給拖了後腿,不得不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一起受罰。無妄之災讓丁濤如何甘心,但他的委屈卻無處抱怨。‘榮辱與共’,是他入學後聽到的第一句訓示。同進退,共賞罰,這便是趙瑜給衢山義學定下的規矩。
“別鬧了!”黃洋大聲催促道:“要是誤了點卯,不知又要扣幾分了。快收拾,然後去梳洗。”
丁濤早早的把被褥理好,一個半月來的整訓,早已熟能生巧。拿起牙刷牙粉、口杯手巾,開啟門,站在門口,卻在等著隊中其他人。所謂‘同進退’,是包括洗漱與方便的。
終於,所有人都整理完畢,一同列隊先去了茅廁,再按順序前去水房。不過由於起床時耽擱了一會兒,等往水房走的時候,擦身而過都是一隊隊梳洗完畢的同學。到得水房,裡面已空空蕩蕩,卻也不必如平常一般在門口等了。
十人在青石砌成的盥洗臺前一溜排開,就著由竹筒送來的泉水,開始洗漱。丁濤拿著牙刷從竹盒中沾起些牙粉,刷起牙來。這牙粉又鹹又澀,乃是用粗鹽和貝殼粉混制而成,雖比不過京城的官人們所用的牙膏【注1】——這是高明輝所言——但對於丁濤而言,卻新奇的很。
還在家時,他從沒用過牙刷牙粉,晨起後,也不過從水缸裡舀瓢水漱漱口,擦把臉罷了。不過到了衢山,義學不但發下統一的衣物被褥,還給每人發了牙刷牙粉等衛生用品。牙刷易制,不需去陸上購買,而衢山島也不缺鹽和貝殼,一套牙具外賣時高達五十文,但島內價不過十個錢,因而晨起刷牙,早已是島上軍民的習慣。
衢山島上的每個人都知道,大當家性喜清潔,只要條件允許,軍中士卒、義學學生每日晨起洗漱,睡前沐浴都是規定死的。受其影響,島上人人都保持著良好的衛生習慣,這兩年,衢山島上的死亡率因而下降了不少。不過這些也是趙瑜在未雨綢繆,現在養成良好的衛生習慣,等到南方瘴癘之地,才能保證自己的野心不會莫名其妙的毀於一場疫病。
梳洗畢,十個人急匆匆的往回趕,但依然保持著隊形。回到寢室,剛把洗漱之物在架子上擺放整齊,房外就傳來了一陣悠長的號音。所有人臉色大變,已經開始點卯了。若是點卯時,三遍號角不到,或人數不齊,那一支學隊每個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抓起麻布書包,一隊人在黃洋的領頭下衝出門去。義學宿舍在觀音山腳,而教室和校場卻在山頂,想在半刻鐘內趕到,不得不拿出吃奶的力氣。
在第二遍號角聲中,十人穿過了舊寨門,都跑得呼哧帶喘,幾個跑得慢的被前面人扯著走,卻不敢讓一人脫隊。雖然不情願,但丁濤也是拖著高明輝,奮力向前邁步。‘拖人總比拖累好。’一邊跑,他一邊這樣想著。
幸運的,趕在第三遍號角響起前,衢山義學三期八隊的十名學生終於趕到校場,在點將臺上,義學塾長陳先生的瞪視下,低頭溜進學員陣列中。站在佇列中,丁濤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喘息。最後一通號角吹響,‘終於趕上了!’他抹去一頭一臉的熱汗。
號角聲落。點人、報數,馬學監上臺說上一通‘一日之計在於晨’的套話,繼而跑步,用餐,行動一如軍中,一切盡如往日。
辰時中。
丁濤端坐在課桌前,跟著三年級的師兄一字字的念著識字課本上,彎彎曲曲的拼音字母。
口裡如唸咒般敷衍著,他瞥了眼在教室一角睡得很安詳的高明輝,神思飛向窗外。他過去只跟鄰家的孩子一起踢過石子,皮球何樣都不知道,蹴鞠比賽他更是從沒見識過。
‘要不要跟去看看?’他考慮著。
注1:宋人牙膏,為柳、槐、桑等樹枝煎煮,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