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素心從水裡救起她時,她渾身是傷,氣息奄奄,若非素心將近半年的照料,而今就不會有站在這兒的硃砂。
她完全醒過來那日,素心卻倒下了,素心倒下時那烏黑的眼眶,瘦得凹陷的雙頰,還有她那幾乎沒有血色的臉,她而今仍清楚地記得。
她硃砂雖不是好人,可卻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素心救她一命,所以她硃砂有生之年,必護這個賜予了她第二次性命的傻女人周全。
所以素心要回到這安北侯府的深深庭院中來,她便陪她回來,阿寶亦是如此。
素心不過是一尋常山中人家的姑娘而已,於二十一年前與當時還未封安北侯的沈天一次離帝都遠遊時相識,互生情愫後禁不住行了魚水之歡,後素心生下一女。
沈天未想過要給素心名分,素心也無所求,只求能將女兒撫養長大,沈天隨了她的意,未將女兒帶走,卻也再未來看過她們母女。
女兒一個月大時,忽然有七八個陌生男人闖到素心家中,將她狠狠地凌辱並毒打一頓,再從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氣在的素心眼前抱走了她的女兒,素心悲憤交加,一時便哽了氣。
來人許是以為她死裡,便隨意將她“棄屍”於荒野,怎料素心並未死透,醒了過來。
只是自打她醒後,她便時常變得神志不清,時而痴傻時而正常。
好在與她生活的還有一名老嫗,若非那名老嫗,只怕素心根本活不了這麼久。
而那名老嫗在素心救上硃砂之後不久便撒手人寰了。
這些事情,是素心神智清醒時與硃砂說的。
她還說,她活著只想找回她的女兒。
她只為了這一個目的而活。
也正因為思女太過心切,日思夜想,她也才錯把硃砂當成了她的小寶,當成她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疼著愛著。
再後來,便是安北侯府派人來將素心接回侯府。
那時是素心救上硃砂後的第二年末,即此時的一年前。
也是那時,素心才知曉當年一去就再不回來看她們母女一眼的男人竟是身份尊貴的安北侯。
素心有直覺她的孩子就在燕都。
所以她答應到安北侯府來,不管沈天是出於何原因將她接回府。
人還是那個人,只是早已不相識,再相見,已然如陌生人般,當年那些纏綿繾綣的夜,在男人眼裡,不過紙一般薄。
是以素心沒有將當年發生的事情告訴沈天。
因為她不相信他,不相信這高門府第裡的任何一人。
她只相信她的小寶。
儘管她不是她真正的小寶。
不過在這安北侯府裡的任何人眼裡,硃砂都是素心的女兒,身體裡流的是沈家的骨血。
素心回來,是為了找她那思念了將近二十年的女兒。
硃砂前來,是為了回報素心,也是為了找尋她缺失的記憶。
總歸她無從去尋,或許燕都能有讓她憶起從前的人或物也不一定。
“小寶小寶,小阿離不見了,素心找遍了整個院子都不見小阿離,小寶我們去找阿離好不好?到外面去找好不好?”素心本是一臉的著急,但當她說到去外面的時候,她的眼睛忽然就變得異常的亮,只見她忽然抱住了硃砂的胳膊,討好似的道,“小寶帶素心出去走走好不好?素心記得小寶答應過素心要帶素心出去吃好吃的豆腐腦兒的,正好素心現在好餓好餓,小寶啊,你看素心這麼聽話,帶素心出去吧——?”
素心還拖了個長長的尾音,滿是撒嬌的味道,這般好似硃砂是母親,而她才是女兒似的。
硃砂本是想拒絕,但想著素心自回到這安北侯府來就再未得出去過,便生了惻隱之心,遂微微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