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東西在他手心隨著敲擊應聲而碎,散成了七八片細小的碎塊和一攤將近深褐色的,曬乾花粉般的粉末。
明懸捻起一撮粉末在指尖輕輕一碾,又湊到鼻尖細細聞了聞,面色一沉,目光已經落在黑色斑駁的城牆上,“這是血,已經乾涸的血。”他慢慢抬起頭,銳利地自下而上掃視著整座城樓。“我們來之前,這裡曾經有過一場血戰。”
☆、選擇
紫陌神色驟變,託著碎片的手抖了一下,又很快穩住,另一隻手迅速的結成一個術法。我在一旁幾乎要尖叫起來,原來鬆下來的心一下又吊了起來。
明懸輕輕擺手,道,“沒事,法術是做不了假的,我們剛剛已經試探過了,關隘上沒有人守著。”
周圍陰森的氣氛像一桶冰水冷冷地浸到骨子裡。我感覺得到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能聽得到聲音,“那,你覺得,這些血會是來自什麼人?”
明懸蹙眉思索著,答道,“我看不出來,但是也能猜個大概。至少有一部分一定是枉死城的人。他們要透過鬼門關逆向回到鬼湖,一定會經過這裡。所以必然有一些血來自那些不願出枉死城的人。他們知道自己歸於冥界,已經受不住陽氣,所以在出關前在這裡拼死一搏。”
我能感到嗓子裡有點堵。那些人知道離開枉死城必死的結局,在城門外做了最後的掙扎。可他們身無法術,未入輪迴,所有的不過是人間最後一段記憶,和一點點求生的渴望。這些東西,在鬼兵的刀槍下毫無用處。
不知道為什麼,我想到林羽。就在幾天前,他站在天梯上,彷彿漂浮在雲海裡,那種近乎絕望的無奈,和鬼湖裡遊蕩的亡靈何其相似。他一步步走進冰冷徹骨的陽光,用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法術抵抗著整個九天的惡意,像是枉死城的亡靈用模糊的聲音發出最後的呼喚。那樣單薄的背影,就這樣漸行漸遠。
紫陌沉著臉色率先一步踏進城門,明懸緊跟在他身後。我咬了咬牙,還是拉住明懸,抬起頭有點懇求地看著他,“九天一定已經得到了訊息,他們出兵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到鬼湖。有他們在,那些人一定可以得救。我們能不能想些辦法,幫那些枉死城的人多撐一刻,撐到帝尊派人來接應的時候?”
明懸回頭看著我,沉默片刻,握住我的手,“謫仙確實有謫仙自己的法術,或許用一半的法力可以幫他們把陰氣封存一些時候,可是九天臨時集結援軍的時間不可估量,只說我們自己,就未必來得及從鬼族出來,到時候也未必剩下足夠的法力救他們性命。”
我知道自己是在強人所難。等我們過了七道關卡,已經不知要用掉多少時間,更何況還要深入鬼族。如果九天的天兵不能及時趕到,我們又被困住不能出去,明懸的犧牲就沒有了意義。
我點點頭,鬆開他的手。又是一次,我終究無能為力。
明懸鄭重地把手搭在我肩上,聲音透出少有的嚴肅和堅定,“我不是不願救他們,而是不能為他們下這個賭注。因為這次我要保全的人裡,排在第一位的是你。”
我看著他,眼眶有些溼熱。紫陌這些天為了避免尷尬,對我和明懸的對話已經鍛煉出了選擇性失聰,依舊一步步謹慎地走在我們前面。忽的他頓住腳步,抬頭看著城門門洞的頂上,“師兄,你來看看。或許,這些血不止是枉死城的人。”
明懸揚了揚眉毛,轉身走過去,我們三個一起擦亮指尖的火光,朝上面照去。門洞頂部,依舊是厚厚一層鐵鏽般的東西。紫陌咋舌道,“這不是枉死城那批人的血濺上去的,這種高度,幾乎可以肯定不是像我們這樣意義的人。”
☆、碑石
這句話聽得我毛骨悚然,明懸卻臉色淡淡的,彷彿這些都早在意料之中,衝紫陌點了點頭。“我原本也是這麼猜想,鬼族內部也有分歧。”